欧风从昏迷中醒来,他的脸上被蒙了一块黑布,手脚被拴了铁链,铁链的另一头绑在一条桌腿上。欧风初时有些惊慌,于是做了几次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地,他想起陷入这困境的由来─他走在路上,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击中,然后晕了过去。在昏迷之前他看清了,那东西是个手绢包,估计里面包了类似迷药的粉末。
这显然是一次绑架,既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欧风是鼎鼎大名的美食家,素有“金舌头”的美誉。他干这行数十载,被他捧红的餐厅不计其数,因他倒闭的饭馆却也数不胜数。许多馆子被他在杂志上写了一通差评,生意一落千丈,老板们自然就恨不得扒其皮拆其骨。近些年,他自己也涉足餐饮业,凭着对料理独特的品味,竟也赚得盆满钵满。因此,觊觎他钱财的人亦不在少数。
欧风正在沉思,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令他吃了一惊。随后,一个男人客客气气地问:“欧先生,您醒了?”他这才发现,原来这屋里还有个人。
欧风直接反诘道:“你把我挟持到这里,想要多少钱?开个数吧!”他想,如果对方想敲诈勒索,这反倒是件好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不料,那男子答非所问:“欧先生,现在是下午4点37分。您因为昏迷错过了午餐时间,应该早饿了吧?您想吃些什么,不知日本料理可否?”欧风不知对方有何企图,索性回道:“可以,就日本料理吧。”等欧风说完,那男子边咳边退了出去。
脚步声伴随咳嗽声渐远,欧风想伺机逃走。他先试着从桌腿下抽出铁链,于是用身体拱那桌子,也许是体虚力乏的缘故,他推了几下竟没推动。
这时,窗外远远地传来了小贩沿街的叫卖声。欧风便大声疾呼,但小贩的嗓音悠悠地来,又悠悠地去,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呼救。欧风只好作罢。
不久,一阵香气扑鼻而来,那男子带着寿司回来了。他礼貌地提醒道:“欧风先生,我在院子里听见您大喊大叫。这儿离闹市很远,周围少有人来,您这是在白费力气。”
欧风默不作声。那男子似乎并没生气,只是将碗筷置于欧风身前,说:“我把寿司端来了,请您慢慢享用。”
欧风忍不住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对方咳了几声,当作是回答。欧风饥肠辘辘,也顾不得寿司里有没有下药,夹起一块直接放进嘴里。他本以为这“牢餐”一定会吃得食不甘味,不料那寿司一放进嘴里,舌头上的味蕾便像春天的花骨朵一般绽放开来。醋米结实而富有弹性;火炙过的三文鱼配合着薄脆海苔以及新鲜蟹子,这几种滋味各异的食材在沙司的调和下相得益彰,鲜得让人掉眼泪。
欧风将整盘寿司一扫而空。酒足饭饱后,他忽想起有家顶级日式料理店“明太阁”,几年前因龙虾不新鲜而吃过他的差评,不过他家的寿司倒是鼎鼎有名。
“你是‘明太阁’派来的?”欧风问道。那男子笑答:“不是,您误会了。”欧风又追问:“那你究竟图的是什么?”话音一落,这问题照例又像投进河里的石子,再无下文。那人一声不吭地收好碗筷,离开了。
欧风越发迷惑:这人既不像江洋大盗那般索要赎金,又非仇家派来的凶徒索命,到底是哪路绑匪?
过不多时,门外隐约传来了争吵声。欧风尖耳细听,虽听不出大概内容,却依稀分辨出其中一方是那男子,而另一方似乎是个少年。两人愈吵愈烈,孩子放声哭了起来,那男子则又咳了起来,直咳得喘不过气,像是要把肺咳穿似的。
欧风此时吃饱喝足,力气渐长,绑匪又忙于争吵无暇分身,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他活动一下筋骨,又开始扯那拴在桌子腿上的铁链。
这回,他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先后撤一段距离,留下冲刺的余量,然后拿肩头奋力撞向桌腿。轰然一声响后,桌子倾倒在地。
欧风忙抽出铁链,摘下脸上的黑布。待到他揉顺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囚室”四壁空空,连半条板凳都没有;而那张被推倒的桌子,倒更像是为了羁押他而设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