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广受好评的电影《十二公民》里有一个情节,身份为出租车司机的“陪审员”与另一个身为地产商的“陪审员”矛盾相左,于是发牢骚地说,这是工农大众的天下,没有资本家说话的份儿。后者勃然大怒,起身指着前者的鼻子质问,你说谁是资本家?
这个电影属于改编的作品,其受称赞之处就包括本土化做得比较成功。但这个情节太不“本土化”了,现如今资本家还会被当作骂人的话吗?出租车司机的确有可能那么说话,但一定是在反讽官方话语和现实的距离。
“资本家”接下来的自我辩护倒是很接地气的,大意是说,没有人不让你致富,你致不了富是你没本事,不要看别人有钱就不爽,也不要看到从豪车上下来的女学生就说人家傍大款,这是对中国优秀女青年的侮辱。
为什么有人穷,为什么有人富,以上这个说法是很流行的,对很多人来说也是有说服力的。说服力来自其内在的合理性的一面,人与人的能力有差异,在竞争中必然最终体现为结果的差异。但以上说法的不合理之处也是明显的,因为能力的差异与结果的差异不成比例,能力差异被某种机制过度放大了。
这种机制是什么呢?我们可以参考《资本论》中提供的一个案例:19世纪英国有一个皮尔先生,他把价值5万英镑的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运到澳大利亚,还富有远见地带去了300个人,可是一到目的地,人就四散了,他连一个替他铺床打水的仆人也没有了。马克思对此评论说:不幸的皮尔先生,他什么都预见到了,就是忘了把英国的生产关系输出到斯旺河去!
生产关系就是放大人与人的能力差异的机制。假设我们能够把《十二公民》里的出租车司机和地产商放在一个公有制企业里工作,结果可能是一个一直当工人,一个当上车间主任,他们之间也有差距,但不会像如今的差距那么大。再假设,把那位自诩为有本事的地产商放在皮尔先生的位置上,他就会明白他的本事其实没那么大。
在某种意义上说,规定生产关系就是政治的全部内容。改革就是对生产关系的再改造,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允许资本出现、存在和增殖。资本是以物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人与人的社会关系,资本家是掌握资本的人,他们之所以显得比别人高大,不过是因为他们站在了他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