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澳洲父亲远渡中国卧底,拍摄致幻剂购买过程”的新闻占据头条;人们赞叹他的壮举,却不知道,这只是他被致幻剂(LSD)改变的生活轨迹中的一个片段。
2015年夏季,罗德尼·布雷德(Rodney Bridge)带着澳大利亚电视台《60分钟》的制作人员,从冬季的珀斯跨越半个太平洋来到夏季的安徽。
他的眼镜中有摄像头,钢笔中有录音设备,手臂上有两排刺青“普雷斯顿·罗德尼,10.3.1996-18.2.2013”。普雷斯顿是他的儿子,文身上的字还刻在男孩的墓碑上。一路向北,一路减衣,等到安徽时,他只剩下一件格子短袖衫。衬衫遮不住手臂上的刺青,他也不避讳,带着儿子的名字前去见了安徽的致幻剂生产商。
要见到这些生产商,比想象中来得轻易许多–让罗德尼如临大敌的致幻剂商人,平均年龄只有22岁,和他女儿年纪相仿。尽管他们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在推销的到底是什么药品(“你可以尝一下,”销售女孩在被问到药效时,这么回答罗德尼),但当罗德尼表达了购买需求后,商家马上表示想要面见他,生怕错过1%的销售提成。
在罗德尼见过的两家生产商中,一家表示能提供5种药物,而另一家则保证每次200公斤的运输。进口这些致幻剂在澳洲是违法的,更何况现在得到的答案已经足够,罗德尼和节目组马上动身返回澳洲。
两年之前的一场意外带来了这次远行,更完全改变了罗德尼的人生轨迹。普雷斯顿·布雷德(Preston Bridge),是整个故事缺席的男主角,两年前因为致幻剂去世。要是有人打开他的脸书主页,就能发现男孩不在的日子里,这个世界从没有抛弃过他,父母和朋友们以他为原点,在生活中标记出无数“和普雷斯顿在一起”的精彩时刻,正是这些瞬间让这个名字没有消失在信息的海洋和生活的琐碎中。
罗德尼的三天两夜
2013年2月15日是星期五,罗德尼心情不错。他早上和商业合伙人有约,两人打算在游客众多的海边开一家新餐馆,讨论之后觉得未来收益可观;和合伙人分开之后,他马上就要赶回家去。罗德尼是个商人,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儿子普雷斯顿即将中学毕业。
下午4点,罗德尼到家,儿子也紧随其后回到家里。普雷斯顿16岁,正在读12年级,还有半年就要高中毕业了。他好奇又好强,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田径比赛的纪录保持者,棒球、曲棍球和橄榄球也都拿得出手。“每个老师都要在放学的时候和他道个别,不是每个学生都像他这么特别,”普雷斯顿的老师回忆他。
父亲有时称他为“沙滩男孩”,如果见过普雷斯顿在沙滩上的照片,那你一定会同意这个称号。16岁的男孩稚气未脱,但已经与年轻时脸型棱角分明的父亲有些相似。他身材结实,肤色黝黑,父亲回忆说:“我问过他,是不是做了喷雾晒肤,他不屑地说,一点也不想用那些东西破坏了自己的好身材。”
新西装,新领结,衬衫有柔和的光泽,胸前别着一朵白色假花,这是罗德尼打开门时看到的儿子。他还在柜子上看到了自己消失几个月的须后水。“反正你留着也是浪费,”儿子这么调侃。
一个半小时后,普雷斯顿的一个朋友前来找他,两人一起准备出发。罗德尼的前妻、也是普雷斯顿的母亲维奇准时出现,她负责将两个男孩送去舞会。临行前,布雷德为母子二人照了张相,维奇看着镜头咧嘴笑,普雷斯顿侧过脸,闭起眼,深情地吻了母亲的面颊。
晚上23:30,罗德尼在大堂中看到了被朋友们簇拥着走出的儿子,他很熟悉这些男孩女孩,他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司机,也是多年的好友。中间一个好看的女孩是普雷斯顿的女友(当时,他们已经将脸书上的状态修改为与对方结婚。“那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罗德尼至今讲起来还是会带点笑意)。
他把普雷斯顿和朋友们一直送回家里去,在那里6个男孩和两个女孩会换下舞会的正装,然后再去另一个同学家中开午夜派对。“注意安全,聚会结束了记得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爸,你觉得我是白痴吗?”这是普雷斯顿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