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一数彼此肚皮上褶皱的数量,在卧室的墙上挂一块帆布,画出它们,或者,把这个数字放进你的名字里,印在你的名片上。1962年夏天。”东方思维(Oriental Thinking)和佛教禅宗是20世纪60年代反西方理性文明的重要内容,其智性的“他者性”为西方世界带来新生命,也给欧美的另类性创新涂上东方神秘主义色彩。洋子那些素净甚至寡义的文字,无疑恰逢其时地迎合了这种精神幻象,正如她自己曾经解释说:“为我的第一本书取名时,我选择了我所钟爱的水果。葡萄柚是橘子和柠檬的混合物,对我来说,它代表着东方和西方这两种文化的交汇,正是这样一种生活经历给了我关于宇宙力量的指示。”
通过麦素纳斯,洋子的东方意识甚至影响并促成了激浪派整体艺术观念的构成,诸如极小主义,诗学,对日常琐碎行为的观察以及发现它们与艺术的相承关系。事实上,在战后存在主义思潮中,洋子经验的和直觉的艺术对于东方美学向国际前卫运动潮流的传播推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我觉得我是一个很老派的人,我会觉得,谁也不要碰触我的作品,也觉得这是我们大多数艺术家的想法,但是后来我确实因为这样的想法就更要做这件作品,所以我把自己的一些写作发给乔治,他懂得我的作品,于是将那些文字变成了如今的诗集。”洋子至今认为《葡萄柚》是一本与麦素纳斯合作而成的作品。
如今贴满整面墙壁的《葡萄柚》诗句卡片,仍旧引人驻足,但相比那些卡片上的娟秀字迹,邀请观众们一起去踩的那块不规则裁剪的帆布(《脚踩上去的绘画》(Painting to Be Walked On),或者让观众从头到脚钻入其中并且摆出他们心中的艺术和造型的《袋子》(Bag Piece),却是博物馆内更令观众们跃跃欲试,甚至兴奋雀跃的作品。“人们被邀请进入艺术的完成过程中,某种意义上说,恰恰这些本来毫无意义的帆布、袋子,打破人与艺术的界限。”
“现代屁博物馆”和“剪”
为何要将1971年作为展览的结点,而不是一个完整的10年?
小野洋子和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之间最具有纪念意义的事件,无疑是1971的洋子作品“现代屁博物馆”(Museum of Morden(F)Art)。那年夏天,洋子手提着一个印着大大F字母的手提袋,以恰当的角度在MoMA门口拍了一张照片,昭然把现代艺术博物馆改成了“现代屁”博物馆之后,她把照片印成了一幅“小野洋子,一个女人的独角戏”的广告,甚至不只是做成了街头分发的传单,还印登上《村声》(The Village Voice)在内的主流艺术杂志,“一个女人的独角戏”成了一场“没有官方授权却广为人知的”的热门艺术展。
观众纷至沓来,洋子真像一个正宣传着自己艺术展的艺术家那样,在现代艺术中心的雕塑花园里分发起那张看似低俗笑话的展览广告。人们没有在任何一间展厅里看到小野洋子的作品,倒是洋子自己找了摄影师守在博物馆门口,采访那些按图索骥而来的人们。“所以我就找了个摄影师站在那里采访这些来看小野洋子展览的人们。‘你们怎么看待小野的这次展览?’有的人说:‘哦,还可以啊!’有的人说:‘我们来看呢,还没有找到呢!’这才是一场观念艺术展(Conceptual Show),即便我自己都找不到它的存在。”
在那个人们习惯于忽视女性艺术家,尤其亚洲女性艺术家的年代,“现代屁”中显而易见的是激进的女性主义色彩,当然也有人会责难如此“艺术”过于轻巧低俗,但不得不承认洋子具有那种把这一切装腔作势通通讽刺成一个屁的能力。最重要的是,“现代屁”令整个纽约先锋艺术圈对小野洋子这个沉默寡言的东方女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