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弟弟安德雷亚斯的葬礼上,一个亲戚恳求蒙克:“你为什么不能画点儿别人会买的画?我知道你能画出来。如果你不在乎贫穷,请你想想我们,你知道我们有多穷。”蒙克无言以对。他依然卖不出画。在柏林时,虽然偶尔有爱好艺术的贵族帮助他,他仍然会因为交不起房租被赶出过公寓。1894年,他在柏林认识了易卜生,次年他带领易卜生参观了自己的画展,然后去大咖啡馆了喝一杯,并去易卜生的书房交谈。易卜生的剧本《当我们死者醒来》受到了蒙克《斯芬克斯》的影响。他很欣赏蒙克的艺术,对他说:“你的敌人越多,朋友也就越多。”易卜生很熟悉这套敌人―朋友的辩证法,他离开挪威的30年间,一直受到祖国文学界的谩骂。他甚至自己也深陷其中,把斯特林堡看成是自己的假想敌。在他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斯特林堡的巨幅肖像,是他花重金从克罗格那里买来。他说:“有这个疯子在我写作的时候盯着我,我必不敢懈怠。”易卜生在这里说他的对手是疯子并非存心冒犯。此时的斯特林堡正醉心于炼金术,他从巴黎蒙巴纳斯公墓里偷来坟上的土,希望从中提炼出金子。他在法国有一帮朋友,还为他在索邦大学弄了一个实验室。
蒙克和他的好友斯特林堡在这段时期内同时表露出精神上的错乱症状。斯特林堡不停地怀疑自己的邻居想要谋杀自己,而蒙克则无法忍受与他的画分离。每当卖出一张画,他就会陷入一个低潮期,他极其想念这些“孩子”,甚至试图去买主家把画借回来。他对于这些画有狂暴的执念,有些与他相熟的买主应允了他的要求,然而他不会把这些画挂在墙上,甚至都不会再一次认真地观看它们。他极其糟糕地对待这些日后价值上百万甚至千万美元的作品,把它们随意地堆叠在乱七八糟的工作室的角落。有时候画倒在地上,他就从上面踩过去,喝水时随意地让水溅到上面。有人回忆蒙克前来找他时说:“那张该死的画让我浑身难受,情况越来越糟糕,求求你帮忙把画扔到阁楼的角落里去。”然而阁楼存放的东西太多把门堵住了。结果蒙克撞开门把画扔了进去:“那是个邪恶的孩子,它总在与我作对。相信我,如果不把它锁在那儿,它会掉下来砸人的头!”
他往返于巴黎、柏林和奥斯陆之间,在巴黎的时候,蒙克还给马拉美画了一幅肖像,给波德莱尔的《恶之花》设计了插图。而在奥斯陆,因为一次误会,他和易卜生的关系终于恶化。当大咖啡馆的服务生拒绝蒙克接二连三的赊账时,喝得醉醺醺的他正好看见了坐在窗边的易卜生。易卜生的怪脾气众人皆知,没人敢去打扰他,蒙克轻率地走过去想要他帮忙,结果遭到了嘲笑。这两位文化巨匠从此再没见过面。1898年,奥斯陆的国家美术馆购买了蒙克的版画作品,这是官方美术界第一次公开接受他的艺术观念。
与富商的女儿图拉·拉尔森交往后,蒙克的经济状况稍微好转了一点。图拉也主动愿意给蒙克当模特,然而蒙克似乎并不很喜欢她。有一次图拉建议他们去大咖啡馆楼上开一个房间,他竟然邀请了一位友人同去,以便在之后的时间里可以一起聊天。图拉热情地追求他,这使他再次感到恐惧。纵观蒙克一生中与女人的关系,从未达到他心中理想的距离,一旦他的情人靠得太近,他就害怕被对方吞噬,而如果她们离得过远,他又感到孤独无助。种种材料表明,图拉在即将年满30岁的时候希望与蒙克结婚,而蒙克想尽一切办法逃避,即使图拉以死相挟。有时候,他把自己画成即将受难的基督,但在另外的时候,他又把自己和图拉画成亚当和夏娃。这段时间,他最重要的作品是《生命之舞》,这也是他“生命”系列组画的结尾。画中一左一右的女人都以图拉为原型,一个美丽的少女和一位衰败的老妪,而画面中间蒙克搂着的红衣女子则是他的初恋,米莉,她代表了充满情欲的青春女子。图拉的步步紧逼使他变成一个彻底的厌女症患者,他在日记中写道:“唐璜引诱那些纯洁的少女……而我生活的时代不一样了,女人解放了,现在轮到她们来引诱和欺骗男人了,这是卡门的时代……这场解放让男人成为弱者。”有时他甚至直接写出了结论:“我不会毫无必要地为了一个娼妇牺牲自己……如果我爱她,她就会背弃我……她那么轻易地就抛弃了很多东西……”《生命之舞》代表了他那三段式的女性观:带着春天般微笑的女子在爱情中会变成嗜血的女妖吞噬男人,最后当她们老去,就会成为美杜莎一般的恶毒老妖怪。蒙克这一时期的许多画反映了他对人际关系尤其是男女关系的极度不信任,他的人物都是缺乏交流的。他们面部空白、没有感官,互相孤立,抱在一起的男女手如棍棒挂钩,死死限制住对方。
这段爱情以一次血腥的悲剧收场。1902年,图拉再次以死相挟,蒙克冲上去想抢下手枪,在争执中枪响了,蒙克右手的一截手指被击中。这件事使他们双方都受了很重的惊吓,图拉远走巴黎再也没有返回奥斯陆,而蒙克周围的朋友纷纷指责他背信弃义。对于蒙克来说,这次走火似乎又是一次提醒,就在上一年,他的前女友达格妮在第比利斯被一个争风吃醋的情人用枪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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