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书·王羲之传》的这篇传赞中,唐太宗对汉魏六朝以来的书法名家钟繇、王献之、萧子云都加以批评,而唯独对王羲之的书法推崇备至,认为是“烟霏露结,状若断而还连;凤翥龙蟠,势如斜而反正。玩之不觉为倦,览之莫识其端”,因此“察详古今,研精篆素,尽善尽美,其惟王逸少乎!”等到开元年间张怀瓘作《书议》,便将王羲之的真、行两体都列为第一,体现了唐代书坛的共识。
书法史家邱振中认为,这其中当然有唐太宗推崇的因素,但更重要的还是由于王羲之书法自身的特质。“太宗当然起了作用,但最关键的不是他,而是所有有见识的书法家对王羲之都很推崇。”从书体的变迁角度而言,王羲之的正书,化解了钟繇正书中还隐含着的隶意,并将结体从宽展改造为收束;王羲之的行书,则进一步向流动妍美发展。二者都使得他站在书法由旧入新的转折点上,并在这一转折中成为“书坛的素王”。
弘文馆拓书人冯承素
《兰亭序》因唐太宗的推崇而获得了“行书第一”的至高地位,但也因此真本隐没,永不现于世间。后人只能从各种摹刻本中,去揣想真迹“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风采。今存最珍贵的摹本,便是清代内府珍藏,收入《石渠宝笈》的冯承素摹本《兰亭序》。此帖因有唐中宗李显“神龙”年号半印小玺,故又称“神龙本”。
神龙本的摹写者,相传认为是唐太宗时期“将仕郎直弘文馆”的拓书人冯承素。据近年出土的冯承素墓志可知,他生于隋大业十三年(617),“爰自弱龄,尤工草隶”,于是“特蒙嗟赏,奉敕令直弘文馆”,年纪轻轻便以书法侍奉太宗,后来还担任过典书坊录事和中书主书一类的小官,唐高宗咸亨三年(672)卒。他一生任官最高不过从七品上,身份低微,姓名本来也只见于唐代张彦远编纂的《法书要录》,但因为被元代收藏家郭天锡推测为神龙本的摹写者,遂一并得以垂名后世。不过,这个推测实际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因此启功、徐邦达诸先生都宁可称之为“神龙本”,而避免称作“冯承素摹本”。但“神龙”这一印记,本身也有疑问。故宫博物院的书画专家王连起指出,唐代内府只收真迹,而神龙本却是一个摹本,因此不应钤中宗的印,这个印,可能是宋人造来添上的。尽管“冯承素摹”和“神龙”钤印都有问题,但这一版本是唐代的摹本,摹写精细,较接近原本的面貌,是目前书法史界多数人的看法。
启功在《〈兰亭帖〉考》中列举所见各家刻本、临本与摹本,而以神龙本为殿军。他认为,神龙本的妙处,不仅在于笔法“秾纤得体,流美甜润,迥非其他诸本所能及”,而且在于最好地保存了王羲之真迹的原貌。例如“岁”“群”“毕”“觞”等字的破锋,“足”“仰”“游”“揽”等字的剥痕,都体现出王羲之下笔时的情貌。特别是,“‘每揽’的‘每’字中间一横画,与前各字同用重墨,再用淡墨写其余各笔。原来原迹为‘一揽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后改‘一揽’为‘每揽’。这是从来讲《兰亭帖》的人都没有见到的。……若非见唐摹善本,此秘何从得见!”
神龙本不但在笔法和修改处保存了原貌,在行款上也保存了起草时的样态,即前四行间隔颇疏,中幅稍匀,末五行最密,近边处表现了挤写的形状。这些情状,在其他刻拓的本子里是不可得见的。因此,启功认为:“神龙本既然这样精密,可知它距离原本当不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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