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越铁路:断与连(2)

时间:2015-11-01 22:46:11 

中国劳工的居住条件与法国人大相径庭。据贺宗章的《幻影淡谈·驻蒙之役》记载,劳工们“数人或数十人为一起,即于路侧搭一窝棚,斜立三叉木条,上覆以草席而卧,潮湿尤重,且北人素不讲清洁,即于棚外便溺,秽臭熏天,加之不耐烟瘴,到无几日,病之相继,甚至每棚能行动者,十无一二”。阿尔贝对此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果窝棚中有人病得很重,其他人则会把他用杆子吊到棚外,不给他水不照顾他,直到他死。如果尸体开始腐烂发臭,人们则把杆子伸得离窝棚远一点。”每次阿尔贝路过工地,都会看到这样的情况,他需要向劳工们发脾气,强迫他们把尸体埋葬。很多次,阿尔贝还会用他的左轮手枪为濒死的劳工解脱。“第一次我情绪特别激动,但后来就已经稀松平常了。”

在云南最初的一年,阿尔贝对中国充满了好奇,春节开始让他对中国传统文化起了兴趣。“中国人过春节的狂热一点也不比安南(越南)人逊色。人们用水彻底清洗打扫房屋,在门前栽种一些小松树,在墙上贴上长方形的红纸。人们仔细擦洗孩子们的鼻子,为他们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女人们尽可能把脚裹得更紧,男人们则用在假发店买的假发加长他们的辫子。所有这些都令街道热闹非凡。只有老人们坐在门前,老奶奶们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切,老爷爷们则蹲着在地上认真地吸着他们长长的烟斗。”阿尔贝在信中写道。

在宜良第二段铁路办事处工作时,副总工程师伍罗纳基(Wronecki)和阿尔贝在一个办公室,伍罗纳基曾评价他是“最认真、聪明、勤劳的员工”。也正是得到这份承认,1905年5月29日,阿尔贝被任命为24号工段的负责人,驻地也从宜良县搬到了高古马村,如今几十分钟的车程当时骑马需要3个小时。升职也意味着涨工资,阿尔贝月薪从工程监理时的600法郎涨到750法郎,他每个月往家寄回的钱也从200法郎增加到350法郎。

滇越铁路施工工段附近法国工程师居住的帐篷

“中国人不坏,但他们很懒惰、浑身肮脏。有一次我给一名中国劳工开了药,他立刻合起双手跪拜在我面前。这是中国的致意方式。”工段负责人的身份使他开始成了诸多中国劳工的直接领导,阿尔贝与劳工的关系也反映着西方殖民者与中国的关系。“我平时连只苍蝇都不敢碰,但我现在也要学着像其他人一样,如果我对劳工们太过温柔,我就得不到最好的服务。”

当时阿尔贝就清楚,滇越铁路的完成将会改变云南的一切。在铁路修建过程中,中国当地百姓并不能想象滇越铁路通车后会如何改变他们的生活。一名阿尔贝的同事因为生病打算回国休假,把自己的中国仆人从云南一路带到了越南海防。“那名中国仆人很聪明,但却对西方文明知之甚少。”他发现越南法属殖民地的白人比云南的传教士穿着更干净,吃喝更讲究,还尽量装作不很惊讶。“可当他在老街看到轰隆隆的火车车头发动时,当他在海防看到大型蒸汽轮船离港时,我看到他的眼睛睁得特别大。”阿尔贝回忆道。

1907年6月,阿尔贝工期结束回到了法国,后又去土耳其参与修建另一条铁路。“一战”时被法国征召回国负责修建和维护乡村铁路。战后在法国创办了自己的公共工程公司,直到1940年去世。而1910年4月1日滇越铁路竣工,并在第二年全线通车,云南的交通正式与东南亚相连。滇越铁路开通“云南府-海防”国际特快,从昆明的火车可以一直开到越南港口海防,昼行夜停,分别在阿迷州、河口、老街或河内下车投宿。854公里行程需3~4天。早在1887年签订的《中法续议商务专条》中就在云南的蒙自设关,蒙自海关也成为第一个现代意义的关口。因而当滇越铁路1908年修至蒙自县所属的碧色寨后,云南商品出口迅速发展,锡矿占出口总值80%,而棉花及棉织品占进口总额40%,鸦片也在出口中占主要地位,1903年蒙自海关出口鸦片765公担,价值52.7万元。中国西南部的进出口贸易线由此被打通。

中国人的铁路

1903年法国与清政府签订的《滇越铁路章程》中规定,铁路产业可在80年后由中国收回,但须由铁路进款项内还清修建铁路的各种费用。也就是说,法国拥有滇越铁路80年的管理权。因此清政府灭亡,中国民国政府成立后,法国人始终管理着这条铁路,且运量不断增长。1910年铁路年运量6万吨,1918年13万吨,到了抗战前夕已经达到18.5万吨。直到抗战彻底改变了滇越铁路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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