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哥今年刚满30岁,在公司里绝对算是小字辈,同事们称他为森哥,多半是为了给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氛围增添点儿戏谑和玩笑,森哥也像大多数仍然事业无成的男青年一样,能时不时抖几个舍己逗人的小包袱。生命无限趋近寡淡无味的森哥还在尽力做最后的抵抗,坚持每天晚上21点去公园跑步,刚好广场舞大妈散场之后;睡前必喝两口,因为这两口酒是饭局上品不到的味儿。
跑步和喝酒是森哥的两个爱好,追根溯源的话就得从森哥高一年级第一次参加校运动会说起,之前从未参加过运动会的森哥在16岁那年,通过两个短跑项目的奖牌突然发现了自己在跑步方面的天赋。不过彼时的森哥很清楚,相比较开发自己的跑步天赋,死磕数理化才是确保重点大学入场券的硬道理。尽管如此,这并不妨碍森哥在这场美妙的运动会之后结识了一票抽烟喝酒挥霍天赋的体育特长生。运动会后的那个饭局,半杯啤酒下肚的森哥第一次觉得穿着钉子鞋的脚,没有了根。
跑步和喝酒这两个雷打不动的日程安排,陪着森哥一晃就是留学和工作的十几年漂泊。金沙江边森哥的慢跑鞋与遥远的东方巨龙近在咫尺,江畔小镇20元一瓶的白酒竟然和当地某号称国宴用酒如出一辙的浓烈,不等半碟泡菜下肚,森哥扫过年轻女服务员的眼神就已经迷离了;苏格兰高地的阴郁,让森哥觉得自己的慢跑鞋暴露了低纬度来客的身份,连着6个shot的泥煤烟熏之后,森哥竟然没有按原计划大吼一声“freedom”,想必森哥这一颗勇敢的心,也是怕露了口语不过硬的怯。
为了和同时代的同龄人气质挂钩,森哥在一些场合也试着包装成一副“哥有的是故事只是不想跟你说”的神秘深沉范儿,可是但凡说到自己着迷的两件事,森哥话匣子的盖子就绷不住了,久而久之几乎形成一套完整的认知体系:“跑步带你的眼睛领略一个地方的人情风貌,喝酒让你的舌尖品味一段历史的悲喜沧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更养一方酒。”偶尔让森哥得到的零零星星颔首赞许,终究还是抵不过跑上10公里或者咂上二两的劲头儿足。
森哥已经记不得距离上一次和办公室里的几个好友一起厮混是什么时候了,下班急着回家照顾妻小的,计划造人进入封山育林阶段的,挑灯夜战用生命换业主微笑的,恍惚昨夜还和一票损友潇洒走了一回,其实只有森哥手机里的每日安排提示没有改变过。
“你们每天啥时候最开心?”坐在办公室一角的W冷不丁儿冒了一句。“早点儿把孩子哄着了,给媳妇交公粮。”M自信的语气已经透露了他今晚的安排。“图纸不超过8次修改,就可以封住甲方的嘴。”L有气无力地推了一下油乎乎的眼镜。
“那必须是晚上绕着人定湖跑完10圈,睡觉前咂着二两艾莱岛威士忌的时候。”其实森哥自言自语的时候,这一话题已经在办公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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