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李大柱像变魔术似地,用手从衣服大襟里面射出了一串子弹,那青年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砰”地倒下了。
张老板跳起来,看看突然发生的一切,问:“你、你要干什么?”李大柱冷冷一笑,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坐下!山本君!”
张老板,不,应该是山本,听了这话,猛地一哆嗦,他扫了一眼,发现酒店里已经涌进来十几个陌生的面孔,于是知道自己已经陷入被控制之中。他无奈地坐下,那姑娘战战兢兢地重新布好酒席。
李大柱端起酒杯,对山本说:“请!”
这酒,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山本哭丧着脸,喝了一大口,问:“你是——”
李大柱哈哈大笑:“在下,抗日联军赵学勇!”
“啊,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赵司令?”
山本几杯酒下肚,仗着酒劲儿,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底细的?”
赵学勇叹了口气,说:“想必你也知道,这酒店是我们的联络点,一夜被杀光,肯定有问题。而你们突然从天而降,我们不能不多加盘查,而你,自己把自己暴露了。”
“啊,不可能吧。”
赵学勇一笑,说:“你要找封交木。这封交木只有你们日本人才这么叫,我们当地人只称它是冷松。这冷松虽然珍稀,但也不是找不到的。你们日本人一霸占了东三省,我们林海里的人就定下规距了,谁也不准说出去。”
山本半信半疑:“那镇长为什么也不知道?”
“他,是从辽宁过来的,对林区对树木知道个屁。”
“那,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我是特高课的,为什么不动手?”
“我们调查过了。你参军前是个大学教授,是战争把你拉进了军队,你本人对战争很厌倦,而且你还有做人的良心。比如,你对我透露的红石砬子那件事。”
“说实话,赵司令,你确实像我的哥哥,可惜他已经战死在华北战场了。我时不时地反思,为什么要发动战争,为什么?为什么?”
赵学勇继续说:“你那身伤,我一看,就知道是皮外伤,看着血了呼拉的,其实没伤筋骨。是专门做给我们看的。实话告诉你:抗战前,我是北平医学院的学生。”
“啊。”山本还要说什么,突然,门帘一挑,那镇长被推了进来。镇长吓得双腿打颤,一个劲儿扇自己的嘴巴。
赵学勇看都没看镇长一眼,对山本说:“昨天,你们日本天皇已经下了无条件投降的诏书,我们胜利啦!”
山本摇摇头:“不可能吧!”
这时,突然传来山崩地裂般的鞭炮声,全镇的人涌上街头,高声欢呼着。这场景,让山本信服了。啊,日本人败了!
赵学勇把山本拉到酒店后院的柴房里,一指那口棺材,说:“这口棺材——”
山本一个劲点头,说:“我有罪!我有罪!我死后,能有这口棺材就算积大德了。”
赵学勇哈哈大笑,说:“山本,虽然你是特高课的,但你没有什么罪恶,我们不会与你过不去的。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口棺材,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封交木啊!”
山本摇摇头,不相信,说:“赵司令,在下虽然不才,可也不至于不识货到如此吧!”
赵学勇也不说什么,招呼手下人,把那口棺材抬到院中,用撬棍使劲地撬,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这口棺材撬开。映入山本眼中的是一团团袅袅冒出来的白色的冷气。
棺材里摆放着四头冻得硬邦邦的大肥猪。近两年了,仍然冰冻如初。这,就是封交木的神奇!
后来,远东军事法庭在审判日本战争罪犯后,把大量日本人遣返回国。而山本自愿留在中国了。他的姑娘也留下了。多年后,山本出版了一本书,书名是《我和封交木的故事》。
几十年后,百里林海,早已不伐木了。青山镇依然在,只是人马零落,像是农村。但那小酒店仍然在。每到黄昏时分,就有两个老人,面对面坐着,一杯杯地喝着酒,酒喝的不少,但话不多。有时,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在回忆一段美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