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钟,梅妈正准备出门买菜,电话“嘟嘟”响起,见来电显示的是儿子的号码,梅妈的心情立马愉悦起来:“儿子,你还好吗?洪水退了吗?这几天妈老是提心吊胆的……”
“妈,你先让我说句话行吗?”
“好好好,你先说,妈妈听。”
“半个钟头后,你就能见到儿子啦!有什么话咱娘俩见面再说。”
“真的?!你现在在哪……”梅妈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还想多问几句,电话却已经挂断了。
儿子高中毕业后,响应国家号召报名参军,一走就是两年,一直没能回家见父母。十天前,儿子突然打来电话说,他所在的连队将奉命奔赴家乡抗洪救灾。此后,儿子的手机便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放下电话,梅妈顿了一下,又赶紧拿起,她要通知丈夫快些回来,随后又进屋多拿些钱去买菜,她要给儿子做顿大餐。
菜市场不远,不多时,梅妈就返回家,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正忙着呢,门铃响起,应该是儿子到家啦!梅妈一路小跑,穿过院落,打开门就喊:“儿子——”
门口站着的却不是儿子,是丈夫。梅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语调由亲切改为呵斥:“你不是有钥匙吗?还让我来开门!”
丈夫并不言语,恶作剧般呵呵直笑,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有丈夫搭手,梅妈干活的效率提高了不少。一会儿工夫,一桌丰盛的菜肴端上桌,可是儿子还没到家。
梅妈查看了儿子来电的记录,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儿子还没到家。这孩子野哪里去了?梅妈回拨儿子的手机,却无人接听,真是急煞人!
“妈,我回来啦!”焦躁不安的等待中,儿子终于到家了!梅妈上前拉住儿子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妈,你能不能别这样,像看牲口似的。”
“瞧你这孩子说的。”梅妈哈哈大笑。身后的丈夫也盯着儿子看,只是表情怪怪的,才舒展开的眉头一晃又收拢了。梅妈没发现,儿子却察觉了,叫了一声“爸”,避开爸爸的目光,拉着妈妈的手进了屋。 进屋一看,满满的一桌菜且都是自己爱吃的,糖醋排骨、酱肘子,还有红烧鲤鱼。儿子兴奋地大呼小叫,甩手就开始吃。
梅妈忙阻止:“洗洗手、洗洗脸再吃呀,又没人跟你抢。”
“不洗,不洗,我从理发店才出来,刚洗过的。”儿子顾不上再说话,埋头大吃。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梅妈心疼得直掉泪:“这怎么像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呀!”
不一会儿,梅妈又笑了,冲着丈夫说:“我就说咱儿子帅吧!每次传照片回来,你都说什么用美颜相机修过图的,现在看看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你看这脸白白净净的,泛着光泽,多帅呀!”
丈夫却不搭理梅妈,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闷酒,盯着儿子问:“今年的洪水比1998年的大吗?”
“大,大,都说比那年大。”儿子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回答。
“1998年的洪水真叫大啊!那年你才两周岁。我早上离开家到镇上上班,中午听说堤坝决口了,我拼了命地往家赶,却找不到家了。眼前一片汪洋,当时的感觉犹如万箭穿心。要不是乡亲们告诉我,你们已被解放军战士妥善转移安置了,我就投到水里找你们去了……”爸爸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眼角泛起泪光。
“爸,这故事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记着呢!否则我也不会去当兵。我的命是解放军给的,我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儿子吃得差不多了,一脸的满足。
“说得倒好听,你说给我听听,今年的抗洪抢险中,你救上来几名群众?还有牲畜、粮食等,你抢出来多少?”爸爸阴着脸质问儿子。
“我……我……我们连队的任务……”儿子结结巴巴地答不上来。
“撒谎!你在欺骗我们,你压根就没上抗洪前线!”爸爸猛地把酒杯往桌面上一摔。
“你,你干什么!吓着孩子了。”梅妈斥责丈夫,“儿子才到家,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儿子显然被吓着了,瞪大双眼不解地看着爸爸。
“他现在不是孩子了,他是一名解放军战士11998年的那些解放军战士就跟他年龄差不多,稚气未脱,他们在洪水里摸爬滚打、日晒雨淋,脸都变成了‘泥巴色’。可是你看他的脸色,像是从抗洪前线下来的吗?”爸爸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大声。
听丈夫这么一说,梅妈也认同:“是啊!儿子,你,你没骗我们吧!”
儿子一脸的镇定:“我们连队的任务是保证一段险要堤坝的安全,为此我们日日夜夜守护堤坝,吃喝拉撒全在堤坝上,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吃的是速食食品,穿的是湿衣,我们完成了任务,保住了堤坝,保住了下游几百户群众的安全。爸,儿子没给你丢脸!”
儿子说得一身正气,说完话起身去了洗手间,留下两口子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儿子出来了。夫妻俩都瞪大了双眼,儿子像是会变脸似的,刚才的小白脸不见了,转眼变成黝黑黝黑的“泥巴脸”。
“爸,这才是真实的我。回家之前,我理发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怕你们心疼,就让化妆师给我化妆美白了,没想到引起你的误会。”
听了儿子的话,看着眼前黑黢黢的儿子,梅妈呜呜地哭了。爸爸却哈哈大笑:“这才像个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