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仙丹

时间:2016-12-27 17:21:29 

也许有人看到《一粒仙丹》这个标题就会觉得本人写的是一篇神话故事;也许有人在看了这篇文章之后,会觉得这是一则笑话故事;也许有人看了这篇文章之后,会和本人撰写文章时候的心情一样,会有一些难过,有一些失落。

记得认识李鸿那会至今已有10多年了。那时候,我刚告别校园生活。由于当年大学生毕业之后就业问题已经开始了双向制选择,换句话说就是国家不管了,所以出身于农民家庭的我,自然一时也就落实不了工作,但是为了生活,所以我就暂时性的找了一些零工做做,先赚取一点生活费,然后再从长计议我的人生发展之路。

也就在那个时候,在宁波一处工地,我认识了李鸿。他比我年长10来岁,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我们在同一个工地做着搬运装卸的体力活,收入不高,而且工资还会经常被拖欠。通常而言,一名“力工”所干的活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但是在体力消耗方面,却经常性的需要透支的。正因为工作上需要经常性的透支体力,因此一些人积劳成疾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那个年代,很多农民种田赚不到钱,城里又正流行下岗,因此对有些人而言,有一份活干,能赚取一份微薄的收入,苦点累点就算不了什么了。

当时的社会跟诸多媒体宣传的“盛世”差不多是相反的,很多人的生活都过的不如意,所以在那个年代也就有了一些人“苦中取乐”的故事。回想当时的李鸿,一开始也许就是这样的。因为他在工作中经常性的体力透支,所以落下了不少病根。其实有些积劳成疾的毛病,只要适当的调养就能恢复,但是那个时候,钱难赚啊!能有一份收入就不错了,还谈什么调养?一些没什么生活保障的人,很多时候生病了,也只能熬着,因为一旦去了医院,不仅自己辛苦攒下的钱会很快用光,搞不好还要四处去欠债借钱。众所周知,当年的农民工可没什么医保,当然现在很多人也依然没有医保,特别是体制外的人,就算说是有医保,那也差不多是自己掏钱买的。

正因为当年没有医保,而且看病又贵。所以李鸿为了治愈积劳成疾所落下的病根,在工作之余,就研究起了他所谓的中医学,并且他还曾对我说,他要研制出一种“包治百病”的“仙丹。”

当年,通常在工作之余,李鸿就会捣腾来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草药”,投掷于陶罐之中,然后用火熬制。他说他所采集的各种“仙草”,经过这样的程序,就能够熬制出他想要的包治百病,并且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起先,旁人只是以为他在工作之余,为了消磨时间,娱乐着玩罢了。因为就算熬制出什么“仙丹”来了,也相信没人敢吃。当时我认为,他自己肯定也不会吃。也许这种游戏,他玩一阵子之后就不玩了。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在工作之余对于练“仙丹”的游戏,却一直乐此不疲。在那段日子里,有人认为他的脑子可能出毛病了,因此还曾调侃过他,如果哪天他练出了“仙丹”,吃了之后,成了神仙,记得教我们一些点石成金的法术,照顾照顾我们这些苦命的穷哥们。

就这样,一直到某日,他突发性的浑身疼痛,被我们这些工友抬进了医院。记得当时,因为需要人手帮忙,所以我也跟着去了医院。记得当时医生在检查之后对我们说:李鸿的病,一方面是因积劳成疾落下了病根,因为得不到相应的治疗和休养导致复发,同时他还有中毒的症状,也许是他胡乱的吃过什么东西。

后来,因为工地的老板不肯出太多的医疗费用,所以在进行了一些基本的治疗之后,再配一些药,当天就让他从医院出来了。也许是因为他要有一段日子干不了体力活,所以老板就给了他两钱,让他收拾一下回家休养了。

在李鸿回家休养的那一段日子里,我也曾买了一些东西去看过他,毕竟我们曾经也是相互关照的工友。回想起我去探望他那个时候的场景,真的让人感到无比的心酸。李鸿的家在山区农村,房子已经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败不堪,家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不仅如此,从他那年迈的老母亲那里得知,李鸿的老爹很早就去世了,他患了病之后,神智也不清爽了。还有,他家前些年花钱给他娶来的外地老婆(从某个角度讲是花钱买来的,因为山区穷,没有女的愿意嫁到那里去,所以只要男方愿意出一定的介绍费,一些所谓的媒人,就用半哄半骗的方式,给男方介绍外地的女子做老婆。)也许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所以就带着年幼的孩子悄悄的离开了。这么一来,对于李鸿的打击,那几乎是毁灭性的。当时,我见到他时,看到他的模样似乎已经是很久没有洗漱了,而且一个人在家中的厨房里席地而坐,模仿着神话电影里的神仙太上老君的造型,一边打坐,一边熬制着所谓的“仙丹。”从用火熬制着“仙丹”的陶罐里所散发出的不知名的药味气息,弥漫了他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记得当时,我问了他的一些生活情况,但他那不知所云的回答,令我感到一阵茫然。他说,只要再过一些日子,他就能熬制出长生不老的“仙丹”了。

记得在探望他之后,回来的路上,我心里真的像打碎了五味瓶,各种酸甜苦辣的滋味瞬间地涌上了心头。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再次在朋友那里听到李鸿的消息,说是李鸿去世也已经有十来年了。他的最后日子,都是在炼“仙丹”中度过的。也许当年他的仙丹是练成了,所以他也就随之驾鹤西去做神仙了。

文章写的这里,我的心,似乎又被蒙上了一层凄凉的色彩。我想:当年的李鸿,确实需要一粒“仙丹。”但这一粒“仙丹”,不是他当年将各种各样的草药投掷在陶罐中用火所熬制出来的仙丹,而是一份医疗保障,一个普通公民的一份社会保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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