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大师经常利用故事来讲述人生的道理,做人不图名利方可潇洒。前来进香拜佛的人越来越多。 很早以前,在一个偏避的山村里,有一个补碗匠名叫莫非。那时人们对吃饭的碗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大多人一生只用一只碗,大小形状也基本相同,选定了就不再换了,裂了破了就让莫非来补。莫非补碗的手艺很高超,补过的碗就像加了一枚精致配饰,更显得完美一些。 莫非是一个事事追求完美的人,一言一行无不苛求,特别是补碗。每一次补碗。他都要养足精神并换上新衣,有如请神般将碗请到补碗的密室,细细打量慎重下手,精补巧镶一丝不苟。有时,一个裂纹他要修补几天几夜。让碗主也大大地过意不去。他补碗收银甚微且有定价绝不多收。日子清苦,但也快乐。碗主取补好的碗时大声叫绝称妙。他就和大家说说笑笑,都很快乐,莫非觉得这是他人生最美满的时刻。 那时各地都有补碗匠,莫非名气大了,不断有外地的补碗匠来看莫非补的碗,当然也带有自己最得意的活儿,切磋之中有交流也有争议。村人也常拿出莫非补的碗,相互之间争长道短,都说自己的碗是最完美的。也就从这时起,莫非变了,他不再接待任何补碗匠,和村人之间也不再谈笑风生,闭门不出苦苦补碗,有活儿时他更加精心,没活儿时他就补他自己的那只根本不用再补的碗。 有一个人人敬重的老者猜到了莫非有心事,提醒他:“你已经做到完美了!物极必反,你已走过头了!”老者说,莫非补碗几十年,从没失过一次手,补过的地方从没补过第二次,这没人能做到,算得上完美了。莫非苦笑,也说了实话:“我要补出一只十全十美的碗,要美到极限,成为天下最后一只碗,再也不生争议,再也没有碗可以超越!”老者长叹一声说:“我正是担心你这样!真这样,你的完美就要结束了!” 莫非没能悟透老者的话,继续修补“最后一只碗”,就是他自己用了几十年也修补了几十年的碗,他要使尽所能,用最好的材料和绝技,让这只碗成为艺术绝作且永不破裂,永远无需修补也没人可以修补,权作他一生的功名之最。 那天,有一个碗商前来拜访莫非,老者引荐,莫非不得不接待。碗商说他也是爱碗如命,听说莫非能修补出天下“最后一只碗”。特来请教。莫非让碗商看了他尚在修补过程中的那“最后一只碗”,表示他说到的就一定能做到。不料碗商看罢就摇头,大笑说:“你的完美就从这只碗结束了!”莫非脸色大变,怒问碗商从何说起,碗商说:“人世在变,碗也在变。根本不存在什么最后一只碗,更不能靠修补来产生什么十全十美的碗,你已超出了修补的极限,这只碗不日必破!”说罢大笑离去。 莫非受到强烈刺激,大病一场,尔后闭门补碗,拼命要把“最后一只碗”提早修补出来,让人们信服,让那碗商惭愧。这只碗已缀满了绝妙的配饰。有如一顶绝世无二的皇冠。就在做最后打磨时,莫非没想到的事发生了,碗一下子破裂成一堆碎片,再也无法修补了。他一直呆愣着,补碗的声响就此停息了。 就在这时,莫非听到一种乐声,很奇妙的乐声,从各家响起,叮当交合,悦耳动听。他听不出是什么乐器,什么乐器都不像,又什么乐器都像,很清脆,很随意,很快乐。他正在纳闷儿,老者进来了,怀抱一大摞碗,笑嘻嘻放下,又一个一个摆开。摆了一炕。莫非大惊,几十个碗,几十种样式,几十种材料,金银铜铁瓷木玉石,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琳琅满目,他一个也没见过,实不知这山村之外的碗们竟繁衍进化到如此程度,其上的镂花缀景都比他的修补更加奇妙! 老者笑得像个顽童,拿来一双筷子敲打起来,碗声叮当抑扬顿挫。老者的表情和“碗乐”终于把莫非逗笑了,孩子般红了脸。老者就拉莫非一起来敲,直敲到执手大笑。老者这才发问—— “莫非,碗有何用?” “吃饭。” “吃饭何用?” “活命。” “活命何用?” “这……” “这就对了,你不知活命何用。就是你大错之根了!我来告诉你:活命不是为了补碗,不是为了虚荣和功名,更不是把一只碗补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活命是为了快乐,是做每一件事情时有一个快乐的过程,就像你当初和大家说说笑笑时一样,是快乐成全快乐,快乐相伴快乐,快乐只有这携手共存的过程而没有什么最后!” 莫非始露悔意。老者带他去各家走了一遭,他又是一惊:原来,在他闭门补碗时,各家都已不再使用传统之碗,碗商的碗走进各家各户,也不仅是用来吃饭,还成了器具和饰品,甚至成了乐器。最让他吃惊的是:各家不断拿些传统破碗让他修补,竟不是为了、使用。只是为了让他修补,只是让他营生不断而有所快乐! 莫非由此彻悟了。人生追求快乐的过程即是完美,当完美成为一个人无休止的功名奢望时,人生就只能从痛苦走向破败。 完美主义者,力求完美的同时承受着巨大的思想压力,只有回归自然,包容缺陷和不足才能平和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