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多年前哥哥考初中,成绩优秀,由于视力极差(第一个“E"站在一米处都看不清,上课全凭听和记,考试总是第一),没有被录取。踌躇满志的哥哥一下被打到了谷底。从此,哥哥的命运巨变。命运安排他去生产队劳动。他小,再加上挨饿,他不愿意在生产队干,总是央求妈妈爸爸去黑龙江表姑那里。当年去黑龙江,听起来很吓人的,爸爸妈妈当然不能同意。一年后,爸爸妈妈经不过哥哥的死缠烂打,终于同意了。但是,当时挨饿已经第二年了,辽宁已有很多人都逃往黑龙江了。所以当地政府下令不许人员外流。爸爸只能留在生产队劳动,妈妈带着我们哥仨假说串亲亲,才得以离开。为了禁止人员去黑龙江,铁岭站去北方的旅客不准上车,我们只好去新台子站(很远的)。1960年春,妈妈带着我们哥仨开始北上闯黑龙江。(那时我只有两岁半,姐姐九岁半,哥哥十六岁半。懵懵懂懂记了一些事。 (A)在火车站(新台子)。傍晚(已经黑下来了),妈妈哥哥去买票,姐姐领着我等着他们回来,心里很害怕。我们想上厕所,姐姐领着我到车站外面去解手,外面黑黑的,姐姐的腰带(补丁褛搓成的)掉在地上,怎么也找不到了。我们就站在那里哭。 (B)在火车站(讷河)。下着小雨,好像还有阳光。来来往往急匆匆的人们,拎着,背着大包小包,还拿着白腾腾的馒头,说馒头是专给跑荒人的,没钱可以白吃。妈妈心眼好,给了钱。妈妈说:”能吃上馒头就满足得不得了了,有钱怎么可以不给呢。” (C)去表姑家,要坐船过一条江。我记得很多人坐大板船上,忽忽悠悠的。记得哥哥没坐,后来听妈妈说是船装不下,哥哥绕道走的。 (D)在表姑家。表姑家表姐很多,一个表哥,再加上我们很热闹,尤其吃饭时。妈妈给表姑家做针线活。哥哥去离表姑家十多里的查哈阳渠首干活。 (E)在查哈阳渠首。从表姑家搬了出来,搬到渠首,住在王姓家北炕。那时还挨饿,妈妈把家里的白面都留着给哥哥吃,心疼哥哥在外面干活。她和姐姐吃曲麻菜团子,姐姐懂事,什么也不说,总是支持妈妈,她是妈妈的好帮手。我吃馒头,因为小。 妈妈经常早晨三点就起来,到山上采山丁子。再背到二十里远的平阳卖,五分钱一碗。 那年秋天的一天,妈妈又出去干活,我和姐姐在家。邻居一家种的瓜罢园了,他们把瓜全摘下来,拿回家,堆在院子里。邻居们都来了,他们热情地招呼着,让大家尝尝他家的瓜。我非要站在一旁看着,姐姐怎么拉我我也不回去,我多麽想他家人也能给我一个瓜 啊!我眼巴巴地望着,突然人家扔出一个小小的生瓜蛋,我跑过去,立即把生瓜蛋捡起来就吃。姐姐怎么让我扔,我都没扔,想想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也没啥,够心酸的。 我家西屋的二儿子,会打鱼,有的时候打回许多葛洛,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在这期间,我大姨来过一次,是搭别人的搬家车来的,在路上走了好几天。一进院就放声大哭,是心疼她的妹妹。我哪里懂得大人心我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吃着大姨给我买的糖球,心里想她们老哭什么呀?纳闷。 因为大姨逼我吃扒下来的土豆皮,还生她好几年的气呢。 那年“六一”,姐姐的学校开运动会。学生们穿着白上衣,蓝裤子排着队走在运动场上,还打着军鼓,举着红旗,还唱着歌。我觉那些学生就像天兵天将一样的神奇!记忆中再也没看见过那样壮观,神奇的场面了。其实,就是一个小学校运动会。在一个孩子的眼里竟如此壮观盛大! (F)金光一队。查哈阳渠首已经修建竣工。总场将工人们都分配到各个分场。哥哥被分到金光分场一队。已是十月份,那时的黑龙江是很寒冷的。我们坐的是敞篷汽车,姐姐的手冻得肿的像小馒头似的。 我们的家就安在了一个很久没人住的,四壁都有裂缝的,外屋和里屋就隔着半截墙的一个房子里,从外面进来就能看到屋里,一览无云。那时黑龙江的冬天特别的冷。我家屋四处透风,一碗水放在炕上都冻实心了。那时不够吃,妈妈买了一车萝卜,放在屋里地上,冻得咣咣的。姐姐拿着刀在炕沿上,砍着冻萝卜开玩笑地说:“吃冰糖罗卜了。” 那个时候,地多人少,天冷的早,还没等把水稻割完,就下雪了。大雪把水稻捂得严严实实,人们只能在雪里一点一点的扣。之后再脱谷(就是用机器把水稻脱成稻粒)。艰难极了。有时哥哥的棉裤干活出汗后冻得放在炕上,都能立起来!哥哥的脚往炕沿上一担哧哧流脓!有时他干活回来看到我们坐在炕上烤火盆,他很生气,就一下把火盆给掀了,并说到:”你们在还考火盆,我都冻死了“我和姐姐很害怕,一声不吭。妈妈心疼哥哥也不吱声。想想,那时他刚刚十八岁,当地的人欺生,看他是小孩更欺负他,又冻又累,有受欺负,回家发发脾气,可以理解。我现在很理解他。 (G)后来,我们搬到了一个小马架住(黑龙江特有的,很暖和)就好多了。可有一回放粮(农场每月放一次粮,这月没赶上,就得下月领。),我妈没听到,没赶上领粮。那年代,本来给的就少,一个月没领粮,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我们挨了一月的饿。每天都喝稗子面粥。稗子面吃起来很上火,结果,我便秘四,五天都拉不下来屎,憋得直叫。后来,妈妈端来一盆水,就用手给我扣,我哭喊着,妈妈也哭了。那个场面,我记忆犹新,刻骨铭心! 哥哥干活,姐姐上学,我和妈妈在家。有时妈妈领我给别人家做棉衣服,挣钱补贴家用。妈妈还在高包地里种倭瓜,我就在旁边玩。 日子渐渐地好了起来。 (H)好景不长,哥哥嫌活累还挨大人们的欺负,不想在这里干了,妈妈劝他也不听,还跟妈妈吵了起来。哥哥一气之下,拿着绳子走了。 我们到处找,也找不到,可把妈妈急坏了。妈妈就找人算一算,算命先生告诉妈妈:“你放心,你儿子没有死。他一开始拿着绳子是不想活了,但走出百步后,他又改变主意了,他出去散散心,过几天就回来了。但,妈妈还是急出病了。记得那天妈妈没起来,姐姐自己热点饭吃完,就去上学了。妈妈起来后,领着我去前院老王家和王婶说说我哥的事。这时,就听有人喊:”着火了!着火了!。”妈妈和王婶往外跑,一看是我家。房子特小,一会就烧塌架了,什么都没救出来。妈妈坐在地上哭,大伙劝妈妈。我抱着娃娃呆呆地站在那里。 队里的领导就此要赶我们走,邻居大家伙把我们留了下来。我们搬到了徐家北炕。过几天哥哥回来了,他觉得对不起妈妈,妈妈一看儿子回来了,也冲淡了房子被烧的忧愁。那天晚上,我们一家都很高兴。 家被大火烧没了。我们的被子、枕头是纱布做的。我和姐姐的衣服是纱布做的。我们的鞋是补丁褛做的。妈妈和哥哥是大人不能穿纱布做的衣服。妈妈就用破布连在一起做衣服。他们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姐姐没有衣服,就此她怎么也不念了。真的也没法念了。妈妈劝她挺过来,还是读书好。可姐姐那时还小,怎么能懂得将来呢。就这样,姐姐落了个没文化,干了一辈子农活。 (I)妈妈是个勤奋简朴的人。没两年我们家就有钱了。一队马登录家最有钱,其次就是我家。从此好日子开始了。我也有小朋友玩我的小朋友就是小兰,小云,(现在她们叫艳玲,艳辉了)还有一个是王三孩(王凤容),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