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皮25次,黑帮老大的赎罪之路- 一个故事,一种人生;一段文章,一种生活;看世间百态,品人情冷暖,每一个故事、每一篇文章,都诠释活着的价值和不同的人生。
2012年2月，美国《华盛顿邮报》等报纸纷纷转载了一篇关于一位昔日黑帮头目洗面革新、蜕皮重生的故事。这位主人公名叫布里恩·温德尔，他是一个著名黑帮暴力组织头目，以残暴，冷血，面部和全身刺满了可怕的文身而驰名黑道。然而他竟然在隐身数年后，向媒体报料，道出了他与不堪回首的过去决裂，并经过长达16个月、多达25次的激光去文身手术后重返人间的故事。
一次次文身记录黑道的战绩辉煌
当布里恩·温德尔还是襁褓里的婴儿时，父母就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了。父亲的生意上的伙伴、前温兰德的一个黑道组织光头党头目辛普森收留了他。
光头党是欧美国家那些崇尚白人至上主义黑帮的统称，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将德国纳粹头子希特勒视为偶像，他们的入门教材是希特勒自传《我的奋斗》，他们骑着摩托车时常呼啸而过，手持铁链、棍棒、匕首，以袭击非白种人为乐。
布里恩养父的先辈在美国南北战争中是南方奴隶主，因在战争中被加入的北方军队的奴隶们所击毙，他们向后人留下了决不与有色人种为伍的家训，并指明不惜一切手段向黑人报复。虽然几个世纪过去了，但对有色人种的仇恨一直主宰着他们的思想。
布里恩在6岁那年，在养父带领下，就加入了“温兰德光头党”。这年发生的一件事情改变了布里恩的一生。一天，布里恩和养父拦上一辆出租车，当时天真烂漫的布里恩指着黑人司机问养父：“为什么他皮肤是黑色呢？”养父狠狠地说道，黑色皮肤代表下贱，天生就为我们白人服务。这话引起了司机的反感，两人大声吵了起来。突然，养父掏出了随身带的手枪，朝司机连开三枪……
养父大摇大摆地牵着布里恩从车里出来，告诉他：“以后必须憎恨一切非白人皮肤的人，特别是对黑人，绝不留情。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帮会里生存下去。”
经过养父的言传身教，布里恩将种族歧视的信念发扬到了极致。在他上小学时，就因屡屡与学校的黑人同学打架而被开除，但他很快成为学校著名的恶棍少年，还有了一些白人孩子的追随者。几次转学后，这一带的学校都不敢收他读书了。布里恩辍学后，开始了他的全职黑帮生涯。
一件血案，使布里恩“出位”了——
在1990年，光头党之中分离出了一个新势力——尖刀帮。这伙势力是由一帮读过书的青年们组织，他们开始反省种族主义的愚蠢和无知，提倡对有色人种的友善和温和，这直接导致了光头党内部的分化。因此，害怕这伙新势力会导致内斗和分裂，帮内头目决定消灭他们。
“谁能让尖刀帮头目斯蒂芬在人间消失，我便把我的位置让给他！”光头党的二号头目咬牙切齿地说道。站在角落不起眼地方的布里恩听完这话，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会场外。
第三天，斯蒂芬被人枪杀了，手指被剁断。这在光头党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就在大家都在议论究竟是哪路“好汉”的杰作时，布里恩偷偷将斯蒂芬那只手指交给了二号头目。这无疑是最传奇的一件事，一个18岁平头小子杀死了大家的眼中钉，而且足够凶狠，干净利索，将来一定有“出息”。
二号头目大加欣赏，就在他故意提起那句让位的话时，聪明的布里恩恰到好处地说道：“我不要你的位置，但是请你记住我的名字。”
就这样，布里恩的名字在光头党内部“传诵”起来，每一次斗殴，都会有布里恩冲锋在前的身影，人人都知道他骁勇善战。二号头目也有意“栽培”他，每次行动都提前告诉布里恩，让他充分表现自己。很快，布里恩成为头号杀手。
帮中不少兄弟建议布里恩将所得的“战绩和荣耀”用一种方式记录下来，那就是文身。
文身最早发源于土著部落。英勇的土著人战士把与野兽搏斗以及部落战斗过程通过图案文在身上，这不仅是记录而且还是炫耀。谁的文身最多，就说明他的胜利最多，最受尊敬。这个传统在黑帮中广为流传，除了炫耀战绩，还赋予了新的意义，那就是信仰。人们看到满身图纹也会不寒而栗。
布里恩把这些文身的特点全部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每当他做一件恶事时，就在身上裸露的地方文上一个图案。在他24岁那年，他全身已文满了图案，就连脸上都文上了。
当人们提到满脸文身的人时，就感觉噩梦随之而来。布里恩走在街上，人们纷纷躲避，“温兰德光头党”的名号也随着布里恩而打响。在光头党总部，布里恩就代表效率，暴力和征服。
一次死里逃生燃起良知的火苗
2006年，30岁的布里恩与一个白人至上主义组织、“全国联盟”的骨干分子朱迪结婚。两个魔头组合，使得“温兰德光头党”如虎添翼。在妻子的协助下，布里恩渐渐在光头党内部做大。此时，他已经是全美国最臭名昭著的恶棍之一，警察的眼中钉，但他每次行动干净利索，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朱迪曾结过婚，并带有三个孩子，布里恩就像当年养父教导他一样，带着他们读《我的奋斗》，带着儿子们去街上欺负黑人，在外人看来，这个家庭充满暴力。
与荣耀相随是仇恨。布里恩过去的仇家时常伺机寻仇，布里恩的养父死于一场黑帮火并之中，布里恩盛怒之下，早已被满身的文身冲昏了头脑。当他找到仇家时，对方已是倾巢出动，严阵以待。布里恩的同伴瞬间被打倒，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布里恩突出重围，落荒而逃。
身后是呼啸的追杀声，狼狈的布里恩逃进了一片居民区的一户人家。面对突然闯入的布里恩，这户夫妇被吓呆了，狼狈的布里恩哀求：“救救我，不然我会被杀死的。”男主人看着布里恩，突然镇定下来，将他带入了家中的密室。
布里恩躲在密室里听天由命。他听见男主人跟敲门搜查的追杀者交谈：“这屋子没有外人进来，我倒是听见有人朝巷口跑去……”
沉默了许久，密室的门打开了，男主人对他说可以带他逃出去。在他的带领下，布里恩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分别之时，男主人低沉地说：“我知道你是谁，但是也告诉你，我就是斯蒂芬的儿子……”
布里恩呆住了，自己竟是救命恩人的杀父仇人，可面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么对他呢？这一切他不懂。男人缓缓地说：“我们都是读《我的奋斗》才走上这条道路的，但是我和我父亲最终明白，仇恨不是我们人生的全部，生活中还有与仇恨相反的宽恕。”这句话，在日后的数天中总在布里恩的脑际回荡。这个魔头似乎懂了什么。
于此同时，布里恩夫妇有了儿子泰森。这个可爱的孩子，带着清澈的眼神观察着这个世界。布里恩若有所思，他有了个计划，将妻子的三个孩子送入学校读书，不再给他们看自己看的那些书，他尽可能地让三个孩子接受正规教育。
火并还在继续，仇杀依旧不断。只是布里恩不再像以往那样骁勇善战了，每次行动他都会受伤，“战神”不再被人们崇拜，温兰德光头党的名声也因之黯然。此时，妻子朱迪恼火地责怪起布里恩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开始同情那些对手吗？”布里恩平和地对妻子说：“亲爱的，我们现在崇尚暴力和歧视难道仅仅是为了生存吗？为什么我们的人生追求是让别人痛苦呢？”
这正如懵懂无知的少年突然醒悟，妻子被问得无话可说。在他们看来，种族歧视是在白人中广为流传的时髦事，除了这些理由，没有别的意义。
布里恩拥抱着妻子柔和地说：“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你，我决定金盆洗手。当年养父要我走上这条路是为了生存，我就不信，我除了这条路，就活不下去！”
丈夫这个决定，妻子思考后觉得有理，毕竟有四个孩子，家庭重于一切。布里恩夫妇作了一个决定，搬家去密歇根州，远离光头党！
25次蜕皮宣布一个黑帮的再生
布里恩搬家的举动，逃不过黑帮的眼睛，老大甩手不干了，这哪得了！于是，帮中兄弟纷纷上演感情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挽留布里恩。布里恩十分坚定，去意已决。
就在布里恩搬家的那天清晨，一伙蒙面人闯进了布里恩家中，手持匕首，将他逼到墙角拳脚相加。临走时丢下一句话，“回来你仍是老大，要不就等死吧！”布里恩鼻青脸肿绝不还手，但却更坚定了离去的决心。在这十几年的暴徒生涯中，今天的遭遇，正是之前他给予别人的，这是报应啊！
这唤起了布里恩对家庭深深的责任感，其实妻子之前离异，正是家庭中种族歧视的不良后果，禁止看好莱坞，因为好莱坞是犹太人创立的；禁止听说唱歌曲，因为这是黑人发明的；禁止吃中国或墨西哥食品……
布里恩夫妇被人扣上了种族背叛者的称号，帮会扬言，要像布里恩当年处死斯蒂芬那样处死布里恩。
布里恩恐惧了，他悄然求助于自己的救命恩人、斯蒂芬的儿子。在他的资助下，布里恩逃了出来，来到了密歇根州。
此刻，夫妇俩面临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有收入来源。身为四个孩子的父亲，布里恩压力巨大，曾经力压群雄，风光八面，如今却如此潦倒。布里恩并不后悔，他将这看成是一种赎罪，一种苦行僧似的修行。
然而布里恩发现，外出找工作时，总是第一时间便被对方拒绝。原来，他满脸和全身的文身，让他成了人见人怕的“混世魔王”，这对曾经风光的布里恩来说，是极大的讽刺和打击。每当他在马路上抱着儿子，慈父的形象与他脸的反差如此强烈。
布里恩消沉到了极致。心中想尽方法改邪归正，可这张脸却否定了他目前所做的一切。布里恩回忆当时的心情：“那时我走火入魔，甚至准备把自己的整张脸都浸泡在酸液里。”
布里恩决定和妻子开始在网上寻找清洗文身的办法，然而像他这样大面积的文身十分罕见，一般的医生根本不敢接手。而夫妇俩又双双失业，既没有医疗保险，也没有经济收入，根本无法支付高昂的治疗费用。一大家子仅靠布里恩帮人铲雪和打零工勉强维持生活。
当非赢利机构“南方穷人法律中心”负责人罗伊获知布里恩的遭遇后深表同情，他以该组织的名义号召人们为布里恩的洗文身手术募捐。
3个月后，罗伊通知布里恩，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捐助者愿意为他承担35000美元的治疗费。同时，对方提出了三个条件：第一，不得透露她的姓名；第二，术后他必须首先拿到普通教育文凭；第三，继续进大学深造。
2008年春，布里恩一家搬到了朱迪父亲所在的田纳西州，并在岳父的帮助下找了份零工。经过长达一年的寻觅，他终于找到了一位合适的医生——范德堡大学医学中心的整形外科主任萨克。萨克告诉布里恩，不同颜色的文身墨水、不同的文身深度，需要不同能量的激光去除。整个清洗过程会非常痛苦，甚至比当初刻文身时还要疼痛数倍，手术之后面部将肿得像个大头娃娃。
尽管如此，布里恩依旧没有丝毫犹豫。2009年6月22日，布里恩第一次躺上了手术台，护士在他的脸上涂上了冰冷的凝胶。萨克大夫为他戴上了护目镜，然后注射了麻醉针。随着激光笔开始“灼烧”那些刺青，皮肤上立即传出一阵“刺啦刺啦”的响声。尽管打了麻醉针，但布里恩仍感觉到一阵阵刻骨铭心的疼痛。
此后每隔几周，布里恩都要接受一次同样的治疗，每次持续1个半小时，恢复一段时间才能接受下一次治疗。每次治疗，布里恩都认为这是在替自己赎罪。
每次治疗下来，布里恩的面部皮肤都被灼出了密集的水泡，可是他却从不呻吟一声。他惊人的忍耐力深深打动了医生和护士，然而由于文身的面积巨大，手术次数远远超过了布里恩之前预计的七八次。
就这样，在长达16个月的时间里，布里恩先后接受了25次地狱般的激光清洗文身手术，一步一步地将他面部、颈部和双手的刺青彻底去除。
2011年10月22日是他最后一次手术。布里恩同意微软全国广播公司为他专门拍摄一部纪录片。
“洗心革面”的布里恩拥有一张白净的面孔，戴上了眼镜，他曾在街上遇见了当初的手下。庆幸的是，他们已经认不出布里恩了。他还找到了一份建筑工的工作，每周末，夫妇俩带着孩子外出游玩。如今一年过去了，布里恩和妻子一起拿到了普通教育文凭，正准备进社区大学深造。
2012年1月的一天，小儿子用稚嫩的声音问布里恩：“爸爸，为什么前面那位叔叔的皮肤是黑色的呢？”布里恩微笑着回答道：“上帝赐予了每个人不同的肤色，是为了让我们这个世界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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