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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以来连日大雨,几天前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到处溜达,这回可好,被大雨阻挡在乡村,离家里尚有百里之遥,好在现在农村都修筑了乡村公路村村通,路面大约1.4米宽,水泥路面,要是还是像以前那种泥土路面,人必须光着赤脚肩扛着自行车,我这个年龄是断然无法行走的,雨衣遮挡了身体的大部分,裤腿皮凉鞋袜子全湿透了,眼睛在大雨中几乎睁不开,最要命的是入夏以来腰椎间盘突出症发着了,可能又淋了些雨,感觉腰部似乎失去了知觉。正在艰难的行进中,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对我说:“大哥,进来避避雨吧?”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二十多岁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她站在低矮的呈三角形的茅草棚屋檐口一脸愁容地望着茫茫苍野的大雨,却对我心生怜悯,我说:“谢谢你,你这间茅草棚哪里能容得下我呢?反正身上已经淋湿了,继续赶路吧?”
女人说:“大哥,往前走几十里没有人家,你进来歇歇脚喝一口热水再走不迟嘛!”
我翻身下车,不好拂了女人一番好意,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看清这是一个放牧鸭群的鸭棚,停靠好自行车挤进茅草棚口脱下雨衣挂在茅草棚屋檐下问:“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怎么能放牧鸭群呢?”
女人也看清了我的真实面目说:“大伯,对不起,我还以为您是一个年轻人呢,孩子他爸去买鸭饲料去了,遇上大雨刚打电话来说怕把饲料淋湿了,等雨下小一点再拉回来,我这不正是等他爸爸回来着急吗?”
我仔细打量了一番茅草棚内部,地上放着一张篷布,篷布上一堆稻草,稻草上一床被褥,紧挨着被褥是一个铁灶具,灶具旁有一只塑料壳热水瓶,这就是全部家当,日子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我问:“你的鸭群呢?”
女人放下孩子回答我说:“大伯,雨大您看不见,那边有一条水沟,我们在水沟两边支上尼龙网,把鸭群圈住在里面,它们跑不了。”女人边说边提起热水瓶用一次性塑料杯给我倒水,又问我:“您饿不饿,我给您煮鸭蛋吧?”
我说:“谢谢你,我在路上吃了一个饼子,现在再喝一点水就够了。”
我又问了他们的收入状况,她回答说年成好一年也能收入五六万元,就是人辛苦一点,今年恐怕是不行了,前一段闹禽流感,鸭子死了不少,最近农贸市场不准出售鸡鸭,只能卖一点鸭蛋,按这样可能还要亏损。
我看看小孩子说:“你们大人辛苦就辛苦一点,可是不能带着孩子一起过这种日子呀,看样子应该上幼儿园了,跟我孙子差不多大,跟着你们到处流浪,电视都没有,孩子教育不就成了问题?”
女人说:“谁说不是呢?我们自己居无定所,三天两头搬迁,家里又没有老人可以托付,只能让孩子跟着我们在外面受苦,将来长大了跟着他爸爸放牧鸭子。”
女人的话让我感到一丝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悲凉,孩子的前途就这么定下了,那么我们的民族兴旺的希望在哪儿呢?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女人善良地问我:“大伯,淋雨着凉了吧?我们这里有感冒药,您要不要吃一颗?”
我沉吟良久摆摆手说:“我没事,只是你们不能总在外面这么流浪吧,挣点钱以后改做别的事,千万别把孩子耽误了。”
女人说:“谁不想呆在家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家里的土地被征用了,一家给了几万块钱做了房子,我们也不会别的,不能肚子饿了吃房子吧?就只有出来放牧鸭群了。”
说话间雨滴声音小了很多,我看看天色比刚才亮了许多,估计雨会越下越小,急着赶路,告辞出来,女人也没有过多挽留,毕竟那个狭小的空间她们母子存身都很困难。骑上自行车往回走,心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