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盆经-演不完世间百态,道不尽芸芸众生——生活故事,社会故事,悲欢离合!
翠儿说,起亮呢?
师娘问,你有什么事啊?
翠儿说,左胜死了,菊香要我来讨张符。
师娘对何旺子说,八成是左胜犯病了。何旺子说,那怎么办,师傅还没教我画符呢。
翠儿四下里瞅,瞅到稻场上的面包车,车屁股后面贴了张符,翠儿的眼睛定在那道符上,她上前一撕装兜里就跑了。
师娘在后面喊,那是张平安符不管用的。
两人去到左胜家里,左胜的两个妹妹正趴在左胜的身上大哭。左胜躺在地上嘴角不停抽搐,白色的泡沫和着血水不断从嘴里流出来,两条腿总是在地上蹬,脸上血色全无,白得跟道场上纸匠扎的人一样。
翠儿眼睛里一片惊恐,她问何旺子,旺子,左胜是不是死了?
左胜的一个妹妹站起来扇了翠儿一巴掌,说,憨逼,你是巴望他死吧,他瘸着一条腿一扫帚一扫帚扫出来的几个钱,供你吃供你喝,几个月了,你连毛都没给他孵出来,你还望他死。翠儿被扇蒙了,好半天两只眼睛才活动了一下,忽然她一把薅住左胜妹子的头发两人扭打起来,左胜的另一个妹子连忙来帮忙,何旺子就帮翠儿,四个人抱成一团。大芬跟菊香等村人着力将他们分开。分开后,四人手里各自都抓了一把头发。四个人都疼得倒抽冷气。
左胜依然吐着白沫,依然双腿蹬蹉。围看的人也使不上什么法子。菊香说,给起亮打个电话,叫他回来画道符。师娘说,起亮今天出去就没带电话,估计得晚上才能回。
何旺子看过师傅画符。将一张黄裱纸裁成长条形,用清水漱口后,拿一支毛笔在黄表纸上画起来,一边写一边念咒语。听得多了,何旺子也大致记得那些咒语。何旺子说,师娘,我画吧,我画吧。
师娘说,符不是随便画的。
村人说,他能画就让他画呗,他也是道士,灵不灵的,就看那些邪气服不服他,服他就能降住,不服他就降不住。魔高高一尺,道高高一丈。
师娘被村人说得没主意了。对旺子说,那你回去画道符试试。
师娘给何旺子裁黄裱纸,何旺子照着师傅的样儿用清水在嘴巴里捣鼓一阵,向东方“噗”出去,又把咒语在心里默了一遍。一支枯毛笔在装了墨的砚台里舔了又舔,然后下笔游走,师娘在旁指挥着他,上下左右,何旺子一边画一边念咒,赫郝阴阳,日出东方,敕收此符,扫尽不祥,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之光,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病用镇煞金刚,降伏妖怪,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敕。画好后一看,竟也跟师傅画的差不离,字不像字,画不像画,黑麻麻一片,像纸上爬的一只乌龟。
师娘笑笑说,真是鬼画桃符,拿去贴左胜的脑门上,看那些邪魔是服道行还是服道德。
何旺子拿着那张符跑到左胜家,吐一口涎在符上往左胜脑门上一贴。巧得很,过了一会儿,左胜的两腿就不蹬了,嘴也不抽搐了,再过了一会儿就醒了。
众人都觉得神奇。看何旺子的眼神都跟先前大不一样了。村人说,何旺子的道士可以出师了。
晚上师傅回家,何旺子把这事说给师傅听,师傅有些不高兴,骂了何旺子又骂师娘,说,画符岂是好玩的,画符容易劫煞难,什么样的符结什么样的煞,弄不好要弄出人命,这世上有几个邪魔妖怪是服道德的?跑出来害人的都不是善主。说得何旺子的心灰灰的。
过了几天,翠儿又来讨符,说左胜又死过去了。那天师傅在,师傅亲自给左胜画了道符。上午画的,左胜下午才醒。后来左胜又犯了几次病,乡政府便不要左胜扫大街了,说怕哪天左胜发病死了,乡里负不起责任。左胜说我立个遗嘱,如果扫大街时犯病死了,保证不找乡政府闹事。乡里还是不同意,他们觉得他还是比较适合赶脚猪。那些时日,左胜胸前挂着“我要吃饭,我要扫大街”的牌子天天坐在乡政府门口,见谁都点头哈腰,把个“求”字写了满满一脸,但没用。
没了工作的左胜待在家里脾气性情大变,动不动就骂翠儿,快半年了,肚子还没个动静,跟别人一怀一个准,轮到我就熄了火,还六千块,你这样的货色如果不是能下崽,一分钱都不值。骂完了就打,打得翠儿鬼叫一般。
何旺子听在耳朵里,屁股就长了刺一般。那些不带标点符号的经文顿时就变作了蚂蚁,在何旺子眼皮底下到处爬,把经书抖一抖,还是很多只蚂蚁。
何旺子想去劝架,他担心翠儿会吃亏。隔着左胜厢房的窗户眼,何旺子看到了左胜光着屁股把翠儿按在床上,边扇翠儿的耳光,边扒翠儿的衣服,地上有个枕头,师娘送的那个喜鹊登梅的枕巾挂在翠儿的脚上,旗帜一样的晃荡。何旺子看到了翠儿寿桃般的一对大奶。何旺子看得心惊肉跳的,身上的血像是突然烧开了一样,四处奔涌,往头上涌、往喉咙涌,后来这股热血齐齐往下奔,直奔他裆部,那里立刻就胀大了,憋尿似的难受。
猛不丁他脑袋顶上的头发被一只大手给薅住了,那只手把他从窗户边拖了下来,是师傅。回到师傅家的堂屋里,师傅抬腿踹了何旺子两脚。师傅说,道士最忌讳撞见人行房,这是一道大煞。
一连几天,何旺子都无精打采的,手一捧经书,眼睛就放空。听说翠儿前天跑回娘家了,昨天又被左胜弄回来,今天翠儿的喊叫声又传到了何旺子的耳朵里。何旺子双手将耳朵捂住,读书一样地读经文,可是翠儿的喊叫还是会漏进他呼呼作响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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