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桃花本来还算平静的心又乱了,像是心中揣了个乱麻团,怎么理也理不出头绪,又像心中燃了把火,烧得浑身燥热难忍。躺在床上,头挨着枕头,眼睛看着窗口清亮的月色,心底压制不住地涌出一些稀奇古怪甚至荒唐的念头来。她想起了郑海和柳芳,虽然柳芳瘫痪了,但是能天天和老公在一起,比起她来还是幸福的。又想起了与刘丁一相爱的情景,想起了第一次接吻,想起了第一次做爱,因为两个都没有经验,又极度紧张,刘丁一还没进入她的身体就不行了。还想起了石灰箩的挑逗和骚扰
屋里屋外很静,青蛙和虫子的呜叫显得格外响亮。突然,不远处传来了猫儿叫春的声音,一雄一雌两只猫,相互唱和呼应,像是孩子哭啼,又像是一种力量在压迫中愤然进发,令人头皮发麻。桃花情不自禁地又顺着猫叫春的思路想开了:人和猫不一样,猫要在母猫发情时,雄猫才和它干那种事;最奇怪的要数人了,时时刻刻都能发情,只要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任何时候都有做爱的欲望。她记得在一本流行杂志上读过这么一句话,动物要在发情时才有性行为,人类时时都可以勃发性欲,这到底是人进步,还是动物的退化?当然,桃花说不出答案。想到这里。桃花脸一热,无声地笑了,觉得自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太无聊,太那个了 桃花不知翻了多少次身,还是无法入睡。心想,反正睡不着,躺在床上也是白受罪,于是,索性又开了灯跳下床。但是,下床后又不知道干什么才不无聊,无意中走到了衣柜的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她身材苗条而丰满,此刻酒力还没有消褪,脸上还是一片红云,带着酒意的双眼目光迷离,高耸的双乳有节奏地剧烈起伏,丰腴修长的大腿白皙鲜嫩,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突然发觉自己还很年轻很漂亮,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流淌着诱人的女人味。难陉当年会有那么多男孩子追求她,怪不得她和刘丁一相爱时,惹来那么多妒忌的眼光,难怪石灰箩会纠缠不休
衣柜旁边的墙壁上有一个小书架,上面塞满了刘丁一当年读过的课本,还有不少她从广东带回来的书籍和杂志。当年在广东打工的时候,她是很喜欢看书的,小说、故事、散文、纪实,什么书都爱读。那时,觉得读书是挺件享受的事,但是这些年她越来越提不起看书的兴趣了,记不起有多长时间没有翻过书了。她想,也许读一会书会让兴奋的神经安定,能帮助自己入眠呢!于是,信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一看,是一本民间故事集,又信手翻开内页,是一个关于女人守寡的故事。说是古时候,有个女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家人逼迫她为死去的丈夫守节不许她改嫁。但是,守寡的生活太寂寞孤苦,一到夜晚就忍不住想男人,想男欢女爱。她怕自己熬不住会做出出格的事来,便准备了一瓢黄豆,夜晚一进了房间,就把黄豆撒到地上,然后一颗一颗地捡,一颗一颗地数,等黄豆捡完数完,人也累得筋疲力尽心如止水了,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光,连梦也不做读完这则故事,桃花鼻子有了酸酸的感觉,觉得自己有点像那个小寡妇,虽然自己男人健在世间,但是牛郎织女隔着银河。守的是活寡。她有些黯然地放下书,起身找了只碗,去舀了一碗黄豆,顺手撒到地上。过了一会,蹲下来一颗一颗地捡进碗里,一颗一颗地数着。数到二百五十颗的时候,突然发觉窗口好像有人影在晃动,窗户也被轻轻地敲了两下。桃花心头一惊,头皮一麻,浑身毛发倒立起来。
雪花里冷冷的思
第二天,天空下起了纷纷雪花,雪片像轻飘飘的鹅毛在空中飞舞,悄无声息地落满一地,给大地盖上了洁白的棉被,天地问突然变得空荡起来。
桃花一大早就起了床,烧了一锅大水准备杀年猪。昨天夜晚已经和刘丁一商量好了,一年里出了这么多事,害得过年不愉快,想早点杀了年猪,早早地营造出过年气氛,冲淡心中的不快。桃花烧好水,要刘丁一看火添柴,自己去村里请人帮忙杀猪,再请前辈尊长来喝血汤。
一路上,桃花在心里揣摩,还得叫上“蛮绊精”两口子、郑海两口子,再叫上刘丁一的两个堂兄好好吃一顿。桃花先到“蛮绊精”家,可是,她家关门落锁不见人影,桃花想起来了,“蛮绊精”去娘家了,大李可能也到哪有事去了。心想,干脆明天再专门请他们吃饭算了。接下来到郑海家,郑海不在家,只有柳芳母子俩和堂姐坐在屋里烤火,桃花一进门,就向柳芳打听“蛮绊精”。
“阿芳姐,蛮绊精走娘家还有没回来?”
“回是回来了,可是,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你昨夜听见警笛声了吗?”
“听见了,警察半夜三更来干什么?”
“还不是石灰箩那个天杀的惹出的祸。 他在外边又偷又抢,把赃物偷藏到“蛮绊精” 家里,被抓住了,把什么都抖出来,昨天夜晚 警察来把她家掀了个底朝天,搜走了赃物。 警察一走,大李气得把她赶出了门。她一时气不过,喝下了大半瓶农药,海子连夜送她去医院抢救了。”
桃花听罢,身子一软,就无力地坐到了沙发上,过了好一阵才抬头问:“她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但愿菩萨保佑她逢凶化吉。啊,我打电话问问海子吧。”
柳芳挪了一下轮椅,提起电话,拨通了郑海的手机。
“喂,海子,情况怎样?脱险了吧?现在还昏迷没醒?”电话里传来郑海低沉的声音,说她喝下的是毒性很大的农药,吃夜饭时又喝了不少酒,现在还昏迷没醒,医生说情况很严重,可能希望不大。医院已经通知大李准备后事了。
“啊!”
柳芳抓着话筒半天放不下去。桃花知道情况不好,抢过话筒,想问问郑海,可是那边已经挂了机。
“海子说。没希望了。”柳芳喃喃自语般说。
“不,不,她不会死的”
“但愿如此吧。”柳芳抓起身边的红围巾围到脖子上,对桃花说,“桃花,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出去走走。”
桃花忘记刘丁一正等着她喊人回家杀年猪,推着柳芳便出了门。
外面风很大,鹅毛飞雪已经变成了雨夹沙雪,落在地上刷刷有声。“沙豆子打底,准备柴和米”,落沙雪,是冰冻来临的前兆,一出现冰冻天气,一时半会就很难放晴了。路上已经结了薄冰,轮椅轮子辗过去,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桃花推着柳芳默默地走着,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只感到风吹在脸上心里很寒冷。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也许这场雪就是特地为她下的吧。
无论“蛮绊精”是死是活,今年这个年是注定过不出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