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去哪啊?”
“桃花,”“蛮绊精”神秘地靠近桃花一步说,“石灰箩吹牛,说他发明了一种千家洗不烂的打牌绝招,跟人十赌九赢,如果我们能给他做媒子,保证赚死。”
“哈哈哈”桃花大笑起来,“千家洗不烂,保证赚死,还白天落金雨夜晚下银雪呢。丁贵哥,你赌了几十年的钱,应该早就赚死几多回了吧?”
“此一时彼一时也。”刘丁贵刚见桃花不买账,指着自己身上“行头”说,“信不信由你。看我这身打扮,里里外外都是从专卖店里买的名牌,好几千呢。”
“眼见是实,耳听为虚。桃花,我们跟他去试一回怎样?要是他吹牛,我们就割了他的鸡巴喂狗。”“蛮绊精”说。
“对不起,我是贱命一条,不想发横财,还是摘薇菜挣辛苦钱稳当。”
“哎呀,桃花,你真是个死脑筋。真的不去啊?那我们就走了,到时赚了大钱回来,不要讲我不够交情没邀你啊。”“蛮绊精”见说不动桃花,便拉着石灰箩走了。
桃花冲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心中却涌出一丝苦涩。桃花是从湖南嫁到岩头村的。八年前,才二十岁的她在广东跟刘丁一同一个厂打工,两人不知不觉相爱了,后来就嫁了过来。嫁来那阵,丁一父母身体好,父亲是个干活好把式,母亲又是治家好手,丁一四姐弟,他是最小的,三个姐姐都已出嫁成家,大姐和姐夫还是公办学校教师,家境很不错的。
可是,就在儿子小宝周岁时,一向连喷嚏都不轻易打一个的公公,突然病倒了,而且是绝症。老人不想拖累儿女,想在家等死,可是,大家哪里忍心?便强迫把老人送进了医院。手术、化疗、放疗、吃药,折腾了一年多,花了十来万医药费,最后还是撒手西去。不但把所有的积蓄折腾光,还欠下了好几万债务,婆婆一气,患上了严重的气管炎,一到天冷就咳得缩做一团,不吃药过不了日子。上有老下有小,夫妻俩不可能再一起出去打工挣钱了,桃花不得不做了一名“留守妻子”。
桃花有些羡慕“蛮绊精”,她男人大李是包工头,除了挣一份工资外,还有提成收入。一年下来,比刘丁一多挣好几倍的钱。“蛮绊精”也就学起了城里女人的样子,不种田不种地,连小菜都买着吃,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什么事也不用做。
桃花呆坐了好一阵,忘记了灶上的饭,直到闻到了焦煳味,才回过神来。急忙跑进厨房,把饭锅从灶上提下来,揭开锅盖一看,饭已经烧煳了
孤身时骚扰的怒
桃花去合铺镇卖薇菜,顺便去了看了一下婆婆和孩子。婆婆的病情又加重了,需要住院治疗。桃花坚持交了住院费,她想,姐姐和姐夫又要照顾婆婆和孩子,又让他们给婆婆交钱治病,太过意不去了。可是,交了住院费,身上就剩三百多元,买了稻种回家,就没有钱买化肥和农药,更没有钱请工犁田耙田了。阳春一日贵如金,误了春耕误一春啊。刘丁一讲过很多回,要桃花不要种田了。可是桃花没答应,住在乡下,不种田又能干什么?仓里有了粮食心里踏实,还可以养猪养鸡养鸭改善生活,虽说赚不了什么钱,但也能省下一笔钱的。
桃花本来想向大姐借钱,可是又开不了口。小宝跟着她读书,连生活费都没让她交,已经占了他们这么大的便宜,哪还好意思再麻烦他们?她就想起郑海和柳芳,可自己去年冬天才还了他们两千元老账,怎能旧账才了又借新债?想来想去,想起了“蛮绊精”。
正想给她打电话,却见“蛮绊精”正从路那头往这儿走,桃花便迎了出去。
今天的“蛮绊精”,打扮得格外娇艳,长发刚拉过,又柔又直地飘在脑后,脸上还施了层脂粉,画了眼影描了眉,唇上涂了口红,身上的香水味老远就闻得到。上身穿了件开口很低的紧身红色T恤,外面披了件黑色网状马甲,露出一片酥胸,小巧的手机挂在胸前晃来晃去,把高耸丰满的胸脯衬托得更加扎眼。桃花一见就笑得弯了腰。
“笑什么?吃了笑猪肉啊。”“蛮绊精”不满地白了桃花一眼。
“你打扮成妖怪相,当心不安好心的男人追得你犯错误啊。”
“我乐得犯回错误呢。”“蛮绊精”脸一热,马上把矛头指向了桃花,“要犯错误也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要是有你那么好的脸蛋和身材,天天勾引男人犯错误呢!”
“什么年轻人.你难道老七老八了?正是狼虎之年。从外表看,你还比我还水灵年轻呢。”
“我看起来比你年轻不敢讲,你显得老相倒是事实。桃花啊,不要太累了,要晓得享受。花开不再红,女人就是这张脸值点钱。现在不好好保养,等男人有钱了,你早变成了黄脸婆,男人嫌弃你了去打野食,到时哭也没有眼泪。你累得翘翘死也没人追认你为革命烈士。”
“我没你命好,丁一没有大李会挣钱。”
“不要跟我苦大仇深了,既然怕穷,又不跟石灰箩去捞几个清水鱼?实话跟你讲,我跟他出去,可发了笔小财呢。”
“那种钱不是我赚的,捡金挖窖也不敢去想。”
“好了,闲话少讲。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找我有事?”
“啊,是这样的,我婆婆住院了,交了住院费,买了种子,没有钱买肥料农药,请人犁耙田了。你是不是先借点给我应应急,等丁一寄钱回来了就还给你。”
“向我借钱?那可是挑水寻错码头了。”
“蛮绊精”听说桃花要借钱,心里就不痛快了。心想,谁叫你假清高,不跟石箩去“杀四爷”,活该受穷,人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我有钱也不借你。于是,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把求借之门关了个严丝合缝。桃花知道她的脾气:说不借,你就是磨破嘴皮也没用,便不吭声了。“蛮绊精”见桃花不做声了,以为她生气了,又向她解释起来。
“桃花,其实我不是小气人,不是有钱不借,我实在是借不出来。你想想看,大李丢那么几张破钞票给我,家里什么都要买,放在怀里还没焐热就不见了。我娘家兄弟盖房子,听说我赌得几个钱,全借走了。真是蛇大眼大;这日子难熬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你能理解就好,对不起啊,桃花。去打牌吗?不去,那我就走了。”
“蛮绊精”边说边退出了屋。
“蛮绊精”前脚刚走,石灰箩后脚就跟了进来。一进门就掏出一把钞票,递给桃花。
“桃花,我刚才碰到蛮绊精了,她说你手头紧张,这是两千元,你先拿去用吧。有不方便的时候,跟我打个招呼就是了。” “谢谢你,丁贵哥。”
桃花感激得差点要落泪了,没想到这个石灰箩还这么讲义气。石灰箩见状,急忙拍着胸脯充起好汉来。
“谢什么?我们是哪个跟哪个?我和丁一可是没出五服的亲兄弟啊。自家人不帮自家人,还去帮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