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说:“我想喝点大白梨。”
那是种一块钱一瓶的色素饮料,我们训练完以后都要带着奔赴战场的豪情畅饮一番。我听着水滑过你的喉咙,发出甘洌的声音,感觉到有些许放心。
你知道那些跑道再也不属于你了,你把被带走的骄傲和一部分痛苦连同眼泪一起吞下,我对你又多了一些敬佩,反倒希望你喊一声疼,或者道一声难过。
没过几天,你就回来上课了。带着一副拐杖,不怎么出教室。学校里每天都上演着新的闹剧,教导主任的发型一天一变,校长的裤子总有一个洞。人们似乎都还没察觉你的踪迹,你就躲在班级教室的最后一排暗自疗伤,早上第一个来,放学最后一个走。
直到有一天,我在走廊的尽头看你一个人拄着拐杖去上厕所。路过你身旁的人全都侧目,议论纷纷,你低着头一直走。
我大跨步追上了你,扶着你进了厕所走向小便池。到了坑边你突然停住,让我出去。我看你倔强的样子忽然很想笑,我说:“我又不偷看,都是大老爷们怕什么?”
你粗暴地吼着要我出去。我甩开手夺门而去,走了没多远,怕你出事又折返回来,听着你强忍却又忍不住的低沉闷泣,我心中满是辛酸。
上天给了你惹人妒忌的天赋,在你锋芒毕露有理由张扬的年华,却又以这样的方式教训了你。现在试着回想,如果一开始我们不那么勇猛,是不是荆棘刮到身上口子能少一些,掉进坑的姿势能更加得当,保护及时的话,我们是否还能有机会再重来一次。
你痊愈以后,话就变少了,吃饭很慢,骑自行车也很慢。不再和我一起踢球,而是热衷于让我陪你遛狗。但好在我们之间的默契还在,面对面吃个饭,打个台球,不说话都不会无聊。
而后我们一起上高中,一起毕业。高考后我去了艺术学院,你的成绩不是很理想,没能去上自己想去的大学,于是就近选了一所学院,学了金融专业。我们在一座城市的两端上大学,有时一个月一见,有时一学期不见。生气时互相咒骂,高兴时还是互相咒骂。你的笑声渐渐变大,越来越清爽。与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越来越像。
像你我这般的兄弟情谊,在当下的生存环境中,已经少之又少了。女人们都很羡慕男人之间这般的友谊,也许她们并不知道,兄弟之间暗潮汹涌的较劲,有时候就是从一个姑娘开始的。
我们就是这样,在不同的世界里赛跑了这么多年,谁都不服输,谁都不低头。即使是奋斗路上我们也互不相让,比赛着前进。
你不再因为谁的一句话而纠结一个晚上,而是把精力省下来,想想第二天的规划。我也学会了在许多场合隐瞒自己的情绪,不再因为一个观点而和别人争论得面红耳赤。
原来这一路我们披荆斩棘地挥刀,多数情况竟是自残,过去的我们终于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记得去年年初的某个凌晨,我朦胧中接起你的电话。你一直不吭声,抑扬顿挫地叹息了几次,我听得出你的疲惫,尽管你说不出来。但是我了解,我真的都了解。
记得《中国合伙人》里成冬青在最后与美国人谈判时说:“对我来说,这件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有一个朋友,他远比我优秀,远比我更应该成功,他来到美国,我看见我们这一代人中游得最棒的在这里沉下去了,波诺先生,这里从来就不是一个公平的战场,我要用我的方式帮他赢回尊严。”
- 看不过瘾?点击下面链接! 【本站微信公众号:gsjx365,天天有好故事感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