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富裕的村庄里住着一位政府税收官,名字叫门任金拉尔。他的这个名字,是一位聪明的婆罗门学者按他的性格给取的。
人们说,在他出生那天,他家里来了不少谐谑者,他们诙谐而滑稽的言谈举动,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村上的婆罗门学者在占星时,查看了他的星相后,预言说,门任金拉尔将来要成为一位大财主,他以自己的聪明挣得大量财产,会大大提高他在村民中的名声。但是,也会有这么一天,他将在一位和尚的劝导下,改变自己的财心,把所有的财产献给乡亲,从而树立起极高的威望。
乡村中的税收官是很威风的。没有耕牛,但有不少耕地①;没有奶牛,但家里的牛奶喝个没完。周围农民的家里,虽然养着几头奶牛,可他们的孩子,既吃不上酥油,又喝不上牛奶。而门任金拉尔的孩子们一进村,就到农民们家里,又是喝牛奶,又是吃各种好吃的甜食。每当有人向税收官门任金拉尔诉说他儿子们的不好行为时,他不但不责备自己的儿子,反倒把诉苦人用鞋打跑。据说,有三、四双做得很结实的鞋就放在门廊里,专门对付穷苦农民。
①让农民无偿代耕。
人们敢怒而不敢言。村里的地主,长老会①的头人和大小有权势的人物对税收官都有特殊恩惠。所以他也经常调派大批农民为地主无偿干活;征收整筐整筐的芒果送到长老会头人家里。头人假意给钱,税收官则说:“头人先生,这都是我家果园产的,请收下吧,不要客气。”但实际上税收官先生家里没有一块果园。
①印度农民中裁判纠纷的农民组织。
狡猾的税收官经常恐吓欺骗村民们。每当大人物的孩子们结婚时,税收官先生总是强迫村民们送上几大车粮食、几大缸酥油和成百匹好布,以换取大人物的欢心。他还不失时机地站在众人面前,殷勤地对大人物说:“老爷,这所有的东西都已付过钱了,这是剩下的五个卢比②,请您收下。”但是,可怜的村民们送去那么多东西,谁都从未得到过一个拜萨③。
②印度货币。
③货币单位。一卢比的百分之一。
有一天,一位圣人口里念叨着罗摩大神④的名字,经过税收官先生的住宅。这时,门任金拉尔正在威逼一个皮匠的妻子,企图把她的土地没收给自己的儿子。
④印度教大神之一。
穷苦的皮匠妻子只有这一块土地,她哭泣着哀求门任金拉尔:“老爷,如果我把这唯一的一块地给了您的少爷,那我的孩子就要饿死,我就要沿街乞讨。您是不缺土地的。您坐在家里什么都能得到,何必要我这一小块土地呢?我恳求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的孩子。请不要收走我的地。”
“好吧,你敢不服从我。可别忘了,我是税收官,我要把你从村子里赶出去。”门任金拉尔使劲跺着脚大声喊着。
税收官先生转身向路旁的圣人施了一个礼,说:“阁下,今天见到您真使我幸运。请进吧,这宫殿般的宅院,就像是您的一样。”
圣人来到税收官的内室,室内挂满了漂亮的神像。玫瑰花芳香扑鼻而来,点燃的檀香木块的清香充满了整个房间,一进门就好像走进香火缭绕的庙堂。室内还摆着随时可供食用的巴旦杏赫鲁瓦①。
“税收官先生!我怎么感到屋里有一股臭味。我一点也忍受不了,得赶快出去。”圣人用衣襟捂着鼻子说。
“我怎么闻不到呢?您看四周都有香烟飘绕哇!”税收官说。
圣人拉着门任金拉尔走出房间,朝罗摩庙奔去。路上看到一家皮匠店,税收官停住脚,要钉皮鞋。
圣人口念罗摩名字站住了。皮匠开始为税收官钉鞋,税收官捂着鼻子说:
“阁下,皮匠身上发出了多么难闻的臭味啊,店里的烂皮子简直令人窒息。
难道你能忍受这臭味吗?”
“我没感到有臭味啊。”圣人说。
“皮匠!你也闻不到臭味吗?”税收官问。
“没有!没有!”皮匠答道。
“阁下,是这样的,昼夜和皮子打交道的皮匠已经感觉不到皮子的臭味了。走吧,我的鞋已经钉好了。”税收官说。
在回来的路上,圣人说:“税收官先生!皮匠和你一样,你日夜于着敲诈勒索的罪恶勾当,都不觉得罪恶之臭,皮匠成天干着皮活,怎么能闻到烂皮子的味道呢。”圣人说完,甩开门任金拉尔,径直向前走去。
“日夜干着敲诈勒索的勾当。”这句话曾几次在税收官的耳朵里回响,但对他没起一点儿作用。因为他正忙于为长老会头人的儿女办婚事,四处奔走,向乡亲们索取酥油。
突然有一农民慌慌张张跑来,对税收官说:“老爷,那个点燃着檀香木的房间着火了,整个房间被烧成灰烬,您的两个儿子也烧死在里面了。”
听到这个消息,圣人的话“日夜干着敲诈勒索的罪恶勾当”又在门任金拉尔的耳朵里回响。这次税收官先生痛苦地低下了头,双手托着脑门,苦苦地沉思起来。他又一次走进罗摩大神的庙堂,面对神像发誓,从此再也不搞贿赂,再也不欺压穷人,再也不无偿地诈骗农民的财物。现在他的家已经烧毁了。他把自己的土地全部分给了穷苦农民,带着妻子外出朝圣去了。
一路上,他们逢人便讲:“一辈子要做好事,要为穷人着想。”当他们遇见别的税收官或长老会头人时,便劝导他们不要接收贿赂,要诚心待人,老老实实地工作。
①一种粗面粉做的甜食,内放杏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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