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和绿花挤上100路公交,车上人多到踮着脚站。
红叶牵着绿花的手往公交尾部挤,那部分似乎人头稀一点。
好不容易挤到尾部站定,红叶发现手机不见了。她就装在外套的口袋里,上车前还在听音乐。挤车时没注意音乐何时停止了,只剩下耳机还留在耳朵上。
“糟糕,手机没了。”红叶低声对绿花说。
“啊?什么时候不见的?”绿花透过厚厚的眼镜片问。镜片上蒙着薄薄的雾气。
“就刚刚啊!挤到这儿才发现的。”红叶还在下意识地摸着外套上很深的口袋,仿佛多摸一会儿手机就会蹦出来。
“谁偷的?”绿花说着就放眼往车厢前部看去,还边嘟囔着:“告诉你把手机放好,你就是不听。能的。丢了吧。”
红叶也随着绿花“谁偷的”这句话往车厢前搜索。“你就别啰嗦了。他别让我逮着,逮着我就废了他!”她不耐烦地扯了一下绿花的衣服,低低发狠地说。
“要不咱喊抓小偷吧。”绿花小声问红叶。
红叶低下眼看着绿花,“要喊你喊,我是喊不出口。”她也低声说。
红叶长着一米七的个头儿,绿花一米六,两人面对说话,总是一个仰视,一个俯视。红叶不敢在众人面前大声说话,不要说喊了,与她的个头正成反比。绿花就更不用说,胆小得就差出门总要拽着红叶的衣服了。幸而有厚厚的眼镜片遮挡,要不看人都不敢正视。当然是不像红叶这样熟到如同一个人的人。
不一会儿,两人几乎同时在人头攒动的车厢里锁定了一个人,同时说:“我看到了。”
那个人如果没有专业眼光应该是不太好辨认,他与普通乘客没有太多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有区别的话,就是着装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他穿着一件深咖色长风衣,带着一顶同颜色的礼帽。显然风衣和礼帽都带有陈旧感,像是从爷爷辈接手下来的。他戴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也许是仿皮的,磨出了白。左肩背着一个长长方方貌似高尔夫桶袋,比正规高尔夫桶袋宽一点,长一点,全黑色,一看就是低劣仿制。他背包的左手握着车厢上方的把杆,右手伸进挤在他前面一个男人的屁股兜,那里鼓囊囊的。只见两根修长的手指魔术般地就将钱包带出迅速塞进自己风衣内袋。
恰巧他戳在对着后下车门处,被站在高处正四下搜寻的红叶和绿花看得一清二楚。
红叶不记得在哪看到过一个警示,也许是在某公交的车厢内看到的,说是坐在公交车上的最后一排,更易观察前方小偷的迹象,也不易被小偷下手。她觉得有道理,所以乘公交车她总是走到车厢的最后。平时倒没观察过有无可疑乘车人,还没培养出习惯,但她确实觉得站在车厢最后比较安全,也不是太挤。
当两人确定了小偷后,红叶对绿花耳语:“跟着他下车。”
绿花吃惊得推了推并没下滑的眼镜:“啊?咱俩,跟着?”
红叶坚定地点点头。
“你今天吃药了嘛,胆儿这么大?他是男的!谁知他包里装的是不是枪,或刀之类的凶器?咱俩跟着?”绿花倒着气。
红叶双眼充满杀气地盯着那个贼:“我刚买的苹果手机,用了还不到一个星期,花了我将近两个月工资啊!让他偷走了,能便宜他?”
“谁让你不小心。”绿花还嘟噜着。
“你有没良心啊!是他偷了我!他是坏人!你怎么不怪他倒怪我?”红叶气愤地说。“你跟不跟吧,不跟我也不逼你,我自己跟。”
绿花看了一眼红叶:“我没说不跟啊。反正……反正跟着去,我也帮不上忙。”
“不要你帮忙。”红叶美丽的双眼盯着还在四处窥觑的贼,心中有一种要拼命的火焰腾腾升起。
一路上人不断地下车,两人居然有了座位,那贼也就近坐了下来,但一直在她两人的视线中。
车越往后开,只见下车的,不见上车的。快到终点站时,车上还有四五个人。那贼下车了。红叶和绿花也慌慌地跟下了车。
下车的地方叫什么黄庄,除了一条公路,就是路两边正在拆或建的建筑。下了公路,陷入很厚的黄土中,走一步就要冒起一股烟。
绿花咕哝着:“这是什么破地方啊!脚都下不去。姐,咱还跟吗?”
红叶根本没理埋过脚面的土,“跟啊!为什么不跟?都跟到这儿了。”
可视范围内没有多余的人,只有这条土路上他们三个。
那贼丝毫没注意有人跟着他。他直直地往前走,来到千米外一个废弃的破楼前。这栋楼的门窗框都已经打掉了,只剩下一座看似烟熏过的黑楼跛在那。楼四周的青草有人的一腿高了,不知为何还没被拆掉。
两人跟到楼前,看那贼很沉重地放下包,并慢慢转过身儿来,右手还往耳边摸去。这时,六目在吃惊或疑惑中对视上了。
红叶和绿花看清这贼大概不到三十岁,面庞白晰滑嫩,清秀可人,不像风餐露宿街头的贼,倒像整天呆在别墅的少爷,一点没有贼眉鼠眼贼的模样。如果相对象,说不定会爱上他。他最多跟红叶一般高吧,男人不显个儿。不算太强壮,风衣都没撑起来,松垮在身上。他正在拔耳朵上的耳机,许是重音乐没有让他感觉到后面有人跟。
贼更多的眼神是疑惑,他迅速在脑袋里转着是什么时候让这两个妞发现了自己并盯上了自己。他怎么可能让人盯上,还跟到他的窝点。6岁就开始了偷盗生涯,他已经是一个老手,从没失手过。
他快速打量着她们,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浅笑:不怕,不就两个妞嘛。那个看似比我高的妞又能怎样?瘦得跟三合板似的。个儿矮的那个……哼!都不一定比我的袋子重。我再瘦,也是一男人。而且……我还有……
他将右手掀起风衣的后摆,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半尺长的刀,虽没闪着寒光,也足够吓人的。那是真的刀,刀刃锋利,扎进肉体会流出真的血。
绿花下意识地躲在红叶身后,从她身后只露出一只眼镜片。
红叶没有丝毫怕,她浑身血液中流淌的都是胆汁,脑袋里只有两个字“手机”。
“你们想干什么?”贼比划着刀并不凶狠地问。
红叶眼睛真的充满了血,她一步步逼近贼,边低沉地说:“我只要我的手机。”
贼晃动着刀,好像有些没听明白,“什么你的手机?”其实他听明白了,只是不敢相信红叶胆敢这么问他要。
“在车上,我的手机,你偷了!你敢不承认?”红叶眼里喷出火。
贼“嘿嘿”蔑视着红叶:“来,来拿吧。就在我的风衣里袋。”他张开双手,挑衅着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