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嫂子,我呀今天来给你说个好消息。”她拉着梁妈的手,两个人一起坐在凳子上。“是这么回事,今天早上我要来这村走亲戚,在街上碰到了你儿子,聊了几句你们家的事,我也说了他几句,你儿子呀他也哭了,说这八个月他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他那媳妇你是知道的,什么也不做,就让他伺候,每天要东要西,他丈母娘也像功臣一样住在他家让他伺候。家里的院子是脏的不能看了,结婚时压的房钱也快花光了,他媳妇又快生了,他这光景是没法过下去了。我就说那还不让你妈回来,最起码她也给你做碗现成饭,伺候你媳妇坐这个月子。你儿子说他怕你不回来,我呀就说我给你妈说说去。”
“妈,你别回去!他媳妇现在要坐月子,需要人伺候,他才让你回去的,回去也是让你当牛做马的,等以后不需要你了,他们还会把你一脚踢开的。”二女儿极力反对。
“傻闺女,儿女再不好,当妈的也操心呀。你妈虽然住在你这,可她心里每天挂念她的儿子,她在你家的院里住了几十年,她能不想回去吗?”
梁妈的泪不自觉地就流出来了,她把脸扭到一边,不说一句话。
“老嫂子,你别担心。我回去对他说,让他开车来接你回去。”
梁妈和二女儿都没有吭声,她们无言的把客人送走了。
花婶回到镇上,连碗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跑到老梁家。进了院子,只见以前被梁妈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院现在脏乱不堪,好像从来没有打扫过,垃圾扔的到处都是,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花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人在家吗?”花婶高声问了一句。
“有,有,花婶来了,你快进!”小儿子忙掀开了门帘。
花婶进了屋,一看屋里更乱,只见小媳妇正躺在沙发上嗑瓜子,瓜子皮扔的到处都是。“花婶你坐。”小媳妇也客气地让到。
花婶就在那黑油的凳子上坐下了,“你快生了吧。”
“就在这几天了。”
“我今天呀去给你妈说了,你妈呀也挂念你们。虽然你们做错了,可当老人的不会和你们一样的。明天你们就雇个车、治份礼去给你妈道个歉,把你妈接回来得了。”
“花婶,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们哪做错了?”
“你们把爹妈赶出院,又放鞭炮把你爹气死,这是大逆不道。”
“是我赶他们出院的吗,是他们觉得对不起我自己走的,老梁头死是该死,谁让他骗我呢,你没听说过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别把屎尿往我头上倒!”
“你,你……”花婶气得浑身乱颤,她转向小儿子,说:“我不给你媳妇说,你说说,你明天去不去接你妈?”
“我……”小儿子看着他媳妇不敢表态。
“怎么,她变金贵了,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会。况且,婆子伺候儿媳妇坐月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是她的责任。她要回来她自己回来,还用我们去请吗?”小媳妇说话时阴阳怪气。
“婶,我妈要回来让她自己回来好了,我没空去接她。”小儿子低着头小声的说。
“你真是个窝囊废!我今天真是热脸来贴冷屁股,这是操的哪门子心。你妈不会回来了,你等着受罪吧你!”花婶气呼呼地走了,身后传来了小媳妇的叫骂声。
第二天一大早,花婶就气呼呼的去二女儿家报信了。“老嫂子,你那儿媳妇真不是个东西,你那小儿子真是个窝囊废。你呀就别回去了,活该他们受罪。”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梁妈话未出口,就先哭了起来。
“妈,你想开些,这样回去,在那家里还有你活的路吗?”
“是呀,老嫂子。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你让他们做做难,他们就知道好歹了。”
梁妈流着泪点了点头。
花婶走了,大女儿赶来了。姐妹两个轮流劝母亲,梁妈慢慢平静了下来。这一天如一年般难过,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梁妈却怎么也睡不着。女儿女婿都睡熟了,梁妈找来了棉花、棉布,她一夜无睡,赶着缝制了一个小褥、一身小棉衣。
第二天一大早,梁妈便赶着女儿女婿去田里干活。当女儿女婿下地之后,她去交代了邻居几句,便拿着昨晚缝好的
小褥、小棉衣走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她的心里没有半刻平静,她不停的想:我那与老伴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房子,我那八个月来魂牵梦萦的院子不知变的怎么样了,八个月没见儿子了,不知他是胖了瘦了,我要见见他,媳妇要生了,这是我儿子最难的时候,我要回去帮他 。
她就这样走一路想一路,快到家了,看到路边熟悉的一切,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以前的种种画面:小媳妇光着身子与大女婿吵架、撕破了二女婿的裤裆、将她的屋内砸得稀烂;小儿子与两个姐姐吵架、对她说的那些绝情的话。梁妈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赶紧扶住了路边的树,这时不知是谁家放起了鞭炮,老伴去世的情景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跌倒在地。当人们发现她时,她已永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