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也开始办艺术节了,这一次我报了名,跟几个同学一起去练街舞,每天早出晚归,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薛东东急了,我们的角色开始调换。他每天都去练舞室楼下等我,送我回家,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知道复仇的机会要来了。演出那一天,他到后台看我们化妆,还给我们的齐舞录了一段视频。一直清汤挂面的我也弄了个爆炸头,浓妆艳抹,薛东东说,“婉婉,你真漂亮。”我冷笑了一下,W说:“我觉得婉婉还是清纯的样子好看。”我马上让造型师把我的头发重新弄直了,上个颜色就好。薛东东脸色一黑,不说话了。
为我们编舞的导师J与我同岁,第一次上课的时候我心想他好帅,然后他开口说话,他就变成了她。女孩子。但依然好帅,于是我不可救药地迷上了她。虽然J这个名字和S一样像是配角,属于男二号男三号的角色,哦不对,应该是女二号?不过她却是整个剧情发展的转折点。
她是拉拉,我不是,这也不妨碍我迷恋她,并且向拉拉的方向发展。薛东东每天接我,丝毫没有发觉这一点,我却发觉他用鄙夷的眼神看J,“不男不女,真恶心。”于是我开始由暗恋模式改变由进攻模式,关注J的博客开始互动,每天见面送她喜欢的太妃糖,下课了跟她请教动作精髓,于是几天后薛东东就看到我和J手拉手从练舞室走出来。
薛东东崩溃了。
他可以接受我移情别恋却无法忍受移情别恋的对象的性别是和我一样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跟薛东东说分手,因为我爱上了J。薛东东从未想到跟了自己六年的女孩子,居然是他做出了他最接受不了的事情,那就是改变性取向。
但是他马上就给我妈妈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如下:
“阿姨,我是东东。认识婉婉也好几年了,现在她走上了一条我认为不是很正确的道路,我无能为力拯救她,只有求助于你,未来如何我不知道,但请你多加引导她走回正道。”
可惜,我妈不会看短信,每天晚上都让我帮她看看今天谁发来,发了什么。我巧妙地忽略了这一条,并按下了删除键。他见没有回音,到我家楼下拦我,然后各种死缠烂打,最后他竟然如我当初期许的那样,跪下来流着眼泪乞求我不要离开他。我还是保持着微笑,他见我无动于衷,就坐在楼梯上,默默地抽泣着,当真楚楚可怜。我用手指划过他的脸,感觉到泪水的温度,于是心满意足,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
薛东东采取了曲线救国的方式,开始发动我们共同的朋友来劝我回头,但是愿意帮忙的只有一个Z,因为我们共同的朋友,都在期待着这一条。Z是他的死党,我也是后来才认识的Z,所以Z决定打电话劝我。
“婉婉,你怎么这么傻,”他头头是道,“别的先不说,你跟了东东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对你怎么样,换了别人一个月内床都上了好几次了,你说,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冷笑了一下,然后把电话挂了。不得不说,跟了薛东东以后我冷笑的功夫见涨,并且炉火纯青。
之后薛东东又约了我见面,地点是我们刚开始谈恋爱时经常去的小河边。我赴约了,他显得很高兴,到了小河边之后他开始帮我回忆过去,试图唤起我的情窦初开,并说如果我离开了他有多么的忘恩负义没心没肺。我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等他停下来满脸期待地看着我的时候,我甩了他一巴掌。他愣住了,准备还手的时候我推开了他。
“薛东东,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跟了你六年还要离开你。我初一跟了你,现在是高中毕业,整整六年的时间。你真正对我好的有几个月,我是你的表妹还是女朋友,你自己分得清楚吗。你要跟我上床还得让我自备安全套。有多少次我对自己说不要再像只小母狗一样向你摇尾巴,但是你一招手我还是原谅了你。拜托你好好想一想,我再胸大无脑也会有清醒的一天,你特么就是跟我一样就是块贱骨头,我啃不动你了不要你了的时候,你还自动软化了送到我嘴边,告诉你,老娘现在看不上你了,就这么着。”
说完我就走了,并且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开始小跑起来,主要是怕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再甩我一耳光,那我就赢得不好看了。
越走越远的时候,我想我是要例行地哭一哭我的初恋,却发现曾经为了他哭一整夜的我,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这个人的样子,在我心里渐渐模糊,变得很陌生,好像只是随便跑出来客串一下的路人ABC。原来不爱了是这么简单,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当初何必费尽心思想去报复他,是因为对这份狗屎一样的初恋还存有幻想,如今却是真正的空无一物,无爱亦无恨,薛东东这个人变得可有可无,甚至最好是消失不见,他在我心里,彻底死去,并且暴尸荒野。
当然后来我和J没有在一起,也没有在拉拉的路上走得太远,适当的时候我也浪子回头了,变得又弯又直。拉拉毕竟不是主流的情感模式。其实当初的牵手也只是我们商量好的。她是闪耀的恒星,我只是擦身而过的陨石,坠落之前看到她的光芒,对我而言也已经足够。
我叹了一口气,少年时的软弱和迁就让自己在爱情面前卑微得抬不起头,如今的自我和强势让自己在生活面前流离失所,收好行李,继续启程。在离开之前,记得拿起打火机,将他所有“遗”物,尽数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