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段泽良的电话,杨邻梅看着小肚腩和游泳圈发呆。记得老公许承睿的肉麻话,好男一身毛,好女一身膘。杨邻梅当时掩了被子,满脸通红,天亮再看许承睿,就多几分陌生。许承睿斯文儒雅,追她好几年,赞她最多的话是珠圆玉润、弱骨丰肌,怎么结婚一上床,就那么粗俗。
还有赵莎妮,见到杨邻梅,话就不好听:“床上运动太少了!”
“运动不少了!”杨邻梅红着脸反驳。
赵莎妮说,“这年头,三十岁的女人吃得好,穿得好,保养也好,走在大街上,哪看得出年龄?你是旷久了,干了,枯了,松了!”
杨邻梅心里不舒服,许承睿不在身边,什么内容都被人往这事上讲,那几个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女人,其实比她更显老,也没见赵莎妮说。
杨邻梅知道,赵莎妮也是好心,自己确实常常感到心如止水,无欲无求。僧家那是境界、修为,她是死水,没反应,就像段泽良,经常来电话问,姐,有没有吃药?
每天晚上八点,电话准时响起,段泽良给杨邻梅开了胃药,话就不断,杨邻梅说,谢谢段医生,我这就吃。其实她已经吃了,但她说,这就吃,显得这个电话的重要,自己很乖的模样。
段泽良一定很受用,满面笑容,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是五指梳,插进他浓密柔软的发间,一幅黑白分明的印象画。段泽良问:“今天背单词了?”
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二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杨邻梅看胃病,第二次也是,延伸到了咖啡吧,段泽良说:“假如你考研,可以两全其美,考‘苏大’,或者‘南大’研究生,直接跟老公团聚,研究生毕业后,在那边找到不错的工作。前面有了更大更红的桃,还舍不得小小酸酸的青梅?”
小小的酸青梅,是杨邻梅现在的工作,市立图书馆图书管理员,清水衙门,闲得单调、枯燥。
杨邻梅故作平静说:“说到我心里了,我特别仰慕‘苏大’的
话说完,杨邻梅自己被惊呆了,这么大的事,随便告诉一个才见两次的男医生?杨邻梅一直谨慎,不知道这个年轻医生的嘴巴紧不紧,万一传到单位,被彭馆长晓得,她没活路了。
彭馆长五十二了,到了人们常说的第二青春期,整天围着杨邻梅转。杨邻梅不给他机会,他也不给杨邻梅调假期,即便杨邻梅跟同事私下调换了上班顺序,彭馆长晓得,也是不允的。即使知道杨邻梅请假,是去看远方的老公。杨邻梅说:“段医生,这可是我的秘密,不能让第三人知道。”看着段泽良不解的样子,她说:“万一人人都晓得,偏偏考不上,难为情。”
段泽良说:“姐,咱们一起温习,击掌为誓!”
这个秘密,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
杨邻梅一直称呼他段医生,这年头,暧昧上下通吃,兄妹泛滥,姐弟亦好不到哪里去,这样似乎更清爽。
杨邻梅有时看着对面这个裴勇俊一样的男子,如堕云雾,两人是怎么坐到一起的?奇怪。
段泽良看杨邻梅说:“姐。”
杨邻梅说:“段医生。”
段泽良等她下文,却没有了,红脸对红脸。
杨邻梅说:“如果不是英语,我都读了一年研了,英语捡起来太难了。”
段泽良说:“辅导班强化学习,能对付考试就成。”
杨邻梅说:“我不是双休,晚上得陪儿子,时间对不上。”
段泽良答应做义务辅导,研究生毕业四年,平时浏览医学资料,英语用着,应该没问题。
杨邻梅觉得所有的男人,都像是邻里给她安好的假想情人,全世界人民搭好了梯子,等着捉她的奸,看她的笑话。她拒绝了。
晚上段泽良打来了电话说,我明白姐的意思,我都理解,这样吧,我网络辅导。
杨邻梅想问段泽良,为什么帮我?
就这样,两人有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