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萨米的羊毛衫

时间:2017-04-24 16:47:51 

当代青年

陈少基

他是我的第一位明星——一个小小的木偶,大约高25厘米。萨米的脸上有一丝惊诧的微笑,一绺染成红色的额发,一只经常需要润色的尖鼻子。

二十世纪50年代,萨米在一次巡回演出中问世。从此,我便开始了演木偶戏的生涯。起初,我把他创作成皮诺曹。后来,他成了有头衔的演员,围绕他,我创造了一系列惊险故事。每年,经过新戏剧中不堪忍受的“遭遇”之后,他总是幸存下来。一次,船失事了,他在海底跟一只章鱼搏斗,最后,幸亏得救于一名女游泳健将之手。作为魔术师的徒弟,他被鬼怪威胁过。演出中,他总是步履蹒跚,因为他的膝关节不直,任何外科大夫也不能治好。

每次演出末尾,萨米总会穿上我的鞋,在舞台灯光照耀下,向观众中的孩子们挥手致意。萨米认识他们,他们当然高兴。他们欣喜得高声呼叫,招手答谢。他们离开戏院时,我想,未免有点悲伤,谁知何时才能再见萨米一面呢?那些时候,我们跑遍了澳大利亚乡村地区。为了防止他们遭受内地尘土侵袭,我把萨米和别的木偶装进棉线袋里,再用丝绳扎祝

一个寒冷的冬日下午,在维多利亚西部的汉密尔顿演出之后,我正要放松萨米让他到袋里休息,这时,一位大约12岁的小姑一娘一独自一人来到幕后。她犹豫不决地从灯光道具箱间走了过来,站到我的身旁。“他会着凉的。”她说,“那袋子太保”

我看着她那双关切的棕色眼睛。“卡车里面暖和。”我回答,“那里有许多木偶。”我把萨米的双一腿放进了袋口。

“等等!”小姑一娘一说。她伸过来藏在脊背后面的一只手。“给萨米送件东西。”她说,“我亲手织的。”她手里拿着一件小型套衫,迭得整整齐齐。我接过礼物展开一看,套衫前面有个微小的S,是用蓝线刺绣而成。

“现在他就不会受冻了。”小姑一娘一说。

“谢谢你!”我说,“你叫什幺名字?”

可是她蹦蹦跳跳地绕过箱子,跳过节节舞台横木,跑了,直到消失在幕后。

那晚,在旅馆住房里,我取下萨米身上的细绳,给他穿上套衫。那是用上等安哥拉羊一毛一织的,袖子能遮住她的大手。

第二年,萨米引退幕后。一时间,澳大利亚独特的动物群给了我创作木偶的灵感。考拉、负鼠、袋鼠等等,这样,“沙丘中的小人物”就产生了。

成功使我们的小巡回一团一一举成为所有英语国家中最大的木偶公司。它赢得了国民政一府的保证,并经常为外事局到海外演出。萨米到过许多国家,但仅仅作为公司的吉祥物。他一直被遗弃在备装箱一角的袋子里,20多年间从末露面。

那些年间,我和观众的接触越来越少。我全神致力于管理,又被卷入资助剧院和雇用职工的事物中。我不再一操一作那些“小人”了,自然也就不能分享那些坐在昏暗戏院里的孩子们的欢乐。

最后,我决计不再搞动物表演。重一操一旧业,像以前那样做一个孤立表演者,视木偶为朋友。萨米又跳出了袋子,全身油漆一新,我们再次在汉密尔顿演出。有一次,我正要把萨米放进棉线袋里,这时,后面有个声音:“他一点儿也没变老。”

“木偶不会变老的。”我说,转身看见一位30多岁的妇女,早生的灰白头发,轮廓清晰的脸庞,挽着一个大约10岁的小姑一娘一的手。小姑一娘一很漂亮。

那妇女笑了。“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她说:“一次,你给了我从未失去的东西。我的生活并不顺利……”她停下,再次微笑,望着木偶。“即使在那最糟的时刻,我也能编出萨米的故事,讲给我的女儿听。”接着,她低下头对小姑一娘一说,“这就是萨米。”

妇女抚一摸一着萨米的头,当她的手指通过脖子并碰到那破旧褪色的套衫时,她停住了。我看见了她眼里的泪水。啊,我记起来了。

“真心希望他仍然对你就跟对我一样意味深长。”她说。

“当然。”我说。“事实如此。”

我弯腰抱起那小姑一娘一,把萨米放在她面前。我给她讲关于另一个小姑一娘一的真实故事——她,很久以前,给一个木偶娃娃织了件套衫,温暖了他那颗小小的木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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