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辣椒的生长
●靳敏
往院子里那片图章般大小的花坛里埋过芒果核、李子核、樱桃籽，殷勤浇水，再把两只小眼凝聚成X光，也没照出个结果来。这粒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辣椒籽，不知道在什幺时间，以怎样的方式遗落在这里。经过日晒、风吹、雨淋、掩埋，又有幸躲过麻雀的喙啄，历经系列风险和黑暗，用了毕生的精力，拱出泥土，由一粒种子，长成一株枝叶还算葱郁的“辣椒树”。
就是这小如图章的花坛，还内植一棵木瓜树。这株辣椒，在木瓜树下，悄无声息、怯头怯脑地探出头来观察，发现根本没人注意它，便裂开两瓣嘴唇，安心地笑着。又安全地开了些时日，它壮了壮胆子，把嫩芽舒展成叶，虽然还是瘦弱，但也俊俊俏俏地披了绿的发，睁了绿色的眼睛。
它安静地待在一隅，少有言语。弱小到无须用力，伸手就可以被拔掉，可在闪念间，我把伸出的手缩回，并随便为它浇了浇水，偶尔施些肥，当成一抹绿色来养。成群的麻雀在头顶的木瓜树冠上说三道四，它怯生生地听。麻雀谈论的话题五花八门，可没有一次提到过它的名字。它做了个深呼吸，伸了伸胳膊和腿，个子就蹿出好高一截。
它给我的第一个意外是它开了花。三朵，那幺好看的花，却谦逊地低了头。娇娇的、小小的、纯纯的白色，有些许的青涩，些许的恬淡，些许的苦味，每一片花瓣都很精致，看得出它的用心和负责。
另一个大惊喜是它结了果！这样的一株小苗，一株被木瓜树遮住阳光、挡住雨水的小辣椒苗，居然结了辣椒！那果，翘着细长的身子，昂扬着脸，不可一世。我知道它不是炫耀，它只是为自己骄傲！
为什幺不骄傲？
开花结果，是一株植物的责任，它为了这责任，尽了全力。
秋天来了，果子由青转红，像个幸福的新娘，除了娇羞，还是娇羞，谁也没看出它的任性和泼辣！
我们长期被它的乖迷惑了。茄子、豆角等蔬菜，在菜地、菜市场、菜盘里，都是辣椒的邻居，性子却平和中庸，不知怎幺和辣椒成为好姐妹的？辣椒太辣，又不会审时度势，它才不管你是鸡鸭鱼肉还是青菜萝卜，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一个态度一副品性！越是小的辣椒，辣性越大，让你一交手就记住它，记牢它，一辈子忘不掉它！
再坚强的人，也有被辣椒辣得掉泪的时刻，可辣椒，自己再辣，都忍受着，从来不哭。这很像某些女人，不被留意不被娇宠，却磨炼出泼辣、顽强的个性，可能这就是辣椒讨人喜欢的原因吧。
点评
一粒被遗落的辣椒籽，在经历日晒、风吹、雨淋、掩埋等种种风险和黑暗后，拱出泥土成长为一株青绿的“辣椒树”。但是，摇曳一身青绿的“辣椒树”并没有引来关注的目光，然而，在被人冷落的时候，它却能绽开嘴唇，安然微笑，在微笑中舒展身躯，在微笑中挥洒生命的绿色，在娇小瘦弱的身体上点缀谦逊的花朵，在没有阳光的地带奉献光艳的果实。“辣椒树”淡然的情怀、坚强的意志、艳丽的果卖，把一个弱小生命的责任演绎得淋漓尽致。
（赏析赵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