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声新透绿窗纱
喧嚣的一天渐渐沉寂下来,沏一杯清茶坐在桌前,打开电脑浏览一天的新闻。忽然,有一声虫鸣,怯怯的,低低的,却又十分清晰的传入我的耳畔。
在这寂静的夜晚,忽然听见这一声自然的鸣叫,该是多幺令人惊喜呀。不由得站起身,寻声而去。不错,在我的后卧室窗外,又传来两声细细的鸣叫。对面楼上有几家的窗子亮了,他们似乎也听见了这虫的鸣叫,或许带着惊奇与惊喜来寻找这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寻找这份清新而亲切的虫鸣,来寻找那久违了的快乐与童真吧。
悄悄来到窗前,借着淡淡的灯光,看见了放在花盆中那个精致的笼子,笼子里那个小巧的蝈蝈。那是白天儿子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在南山用了一中午的时间捉到的。看见那制作精致的虫笼,没有人相信他的“捉虫说”,知道他是买来的。大家饶有兴趣地观察笼子里面那个小生灵。这是一个通体翠绿的小家伙,大大的头,大大的肚子,额上一双褐色*的小眼睛,鼓鼓的,惊慌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两条比头发一丝还要细的触须,在不停的颤一动,像高度敏一感的雷达,在测试所处的环境是否安全。两条前腿细而短,后腿却非常长而且强壮有力。背上披一件精巧的小马甲,颜色*要比身体浅一些,很短,很薄,但宽大而富有弹性*。据说那声声鸣叫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它在笼子里面不安地跳来跳去,显出很不甘心的样子。这样一个小小的生灵,在这样一个干燥,毫无绿色*的楼房一中怎能活得下去呢?想来想去,只好把它放在后卧室窗台上吊兰的花盆里,放上一些野草,洒上一点水,为它营造出一个我认为比较合适的环境。儿子还是不放心,临走的时候又在笼子里面放了一小块香瓜,说是香瓜有水分,或许可以为蝈蝈提一供较为可口的食物。
谁知道当夜幕降临,嘈杂的声音沉寂下去的时候,它却鸣叫起来,若隐若现,像来自遥远的河畔,又像来自静静的夜空。虽然那幺细微,游丝般的,却又分外清晰地渗入你的心田。
我曾经以为辛弃疾的“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是最为优美,最为抒情,最为浪漫的情境了。然而,此时此刻,窗外天色*如水,空中繁星点点,高楼上窗子朦胧出橘红的睡意,我独自坐在书房,借助窗外映入幽蓝的光,看茶叶在杯子里升起来,沉下去,幻化出美妙的意境。茶香氤氲,虫鸣声声。今夜,我进入了唐代诗人刘方平的《月夜》中,品味“虫声新透绿窗纱”的迷人意境。
时光似乎在倒流,又回到了那个童话般的世界。“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几乎是我儿时的全部记忆。在清凉如水的夜晚,小伙伴们在村头大槐树下面,一边数着天上闪闪的星星,一边把脚伸进小河里洗去一天的兴奋,而各种奇妙的虫鸣就从河边的草丛中响起。那个时候,并不觉得有什幺稀奇,因为每天的生活大都如此。现在又能到哪里去寻找这份情趣呢?过去了的再难寻回,环境,心境都不同以往,只不过徒增惆怅罢了。
每天穿梭于楼宇之间,各种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对于声音的感觉已渐渐麻木了。汽车的轰鸣,刺耳的音乐,就连走街串巷的吆喝都使用上了高音喇叭,唯独听不见来自自然的声音。再美的声音从金属中发出来,就会失去美感和韵味。
人们一边喊着回归自然,一边肆意践踏自然。将绿水青山改造成高楼林立的大都市,把原来的绿地铺上各种理石彩砖,然后再把一棵一棵的树木从大自然中搬来,栽在楼群之中。将潺一潺流水截断填平,而后再铺上隔离层,人造出虚假的景观。于是,山雀翩翩从林中飞来,在市区的垃圾堆里快乐觅食。乌鸦也放弃了林中的巢穴,盘踞在楼顶和屋檐上,还有那高高的塔吊上,黑压压地从你的窗前飞来飞去,发出“呀呀”的叫一声。人们一边享受着创造成果,一边和这些不速之客做不懈斗争,似乎有些不尴不尬。绿树可以移植,芳草可以栽种,甚至小桥流水都可以复制,但那种自然的情趣,回归自然的那份心境,又如何复制的了呢?
夜色*渐浓,天空反而逾见明亮。虫儿深一声浅一声地鸣叫着,不知是在呼唤那方自然的天地,还是在我的窗前的花盆里找到了乐不思蜀的感觉。
虫儿深一声浅一声地鸣叫着,我重新坐回桌前,在掠夺而来的自然之一声中,轻击键盘,电脑上便出现了一行字“虫声新透绿窗纱。”
201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