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的荒漠
甘肃武夷一中/赵凤琴
向着太阳
太阳还没升起,这一天,岁月的年轮刚刚开始,我们出发了。
夜的孤岛悄然隐退在山那一边,风,轻轻地从遥远的巴丹吉林沙漠,衔来黎明时刻的旋律。
脱去黑色礼服,披一件如炯的轻纱,宛若妙龄女子,袅娜地从东方走来,天微微亮了。
晨曦把地平线抹出一片暖色,向着太阳一路向东,你就是我今生的方向、梦的港湾。
我灿烂的心事随着太阳一起升起。
曾经的海
驻足于清晨的荒漠,真的有点冷。
没有被修饰过的沙漠在我们脚下延伸,伸展出整个世界,一种难言的肃穆和空旷攫住了我的灵魂。你是曾经的大海。那一年,太阳从梦幻的雾气中轻轻漂浮上来,从一个模糊不清的物象渐渐变得清晰有了轮廓。在阳光的照耀下,海面上的暗影有了金黄色的反光,那通向海岸的大路,开始有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那些村镇苏醒了。
海边的小渔村也呈现出一派生机,赶海的小姑娘,打渔的老渔翁,行走在和谐的时光里,收获的笑容映照在历史的天空。
孤独的芦苇
清晨醒来,芦苇哭了。大海也许就是在它做梦的时候悄悄走了。
荒芜的气息弥漫开来。靠近村庄的篱笆最先感觉到了一丝变化,渐渐地感到生命开始沉重然后悄无声息地失去。芦苇不能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站立在风中,流着泪水目送开始背井离乡的人们。
水走了,人走了,芦苇却没有走。
历经风霜,见证关于村庄的故事,关于生命的本色,连每一株小草、每一簇花朵都印在它记忆的深处。
夜,一阵寒风袭来,一枝一花的碎裂,都是芦苇身上揪心的痛。
孤独的芦苇,从此与沙漠对晤,阳光无遮无拦地直接灼伤它的妖娆。
我来了
腾格里沙漠啊,你是走失了多年的母亲,鲜活丰满的躯体风干了,干涩的眼睛已经流不出一滴泪水,但充满了焦渴的期盼。我俯下身子,掬一抔黄沙,按在胸口,母亲千年的咆哮、哀怨,凄厉震撼。
是谁苍老了你青春的容颜?是谁枯萎了你娇艳的花朵?又是谁褴褛了你华美的嫁衣?今天,我来了。冬日的阳光熊熊地燃烧,母亲冰冷的躯体开始有了温度。我要一针一线为你重新把嫁衣勾连,用你熟悉的麦秆,织一件温暖的金缕衣。
让你忧伤的往事融于阳光中,飞翔的神鹰,远逝的驼铃声,还有与你不离不弃的芦苇,一切失落的梦幻都会在我们的自责中慢慢苏醒。
明天
需要用多长时间来安顿母亲的生活。
清风在绿绿的草叶间游走,花的香味叫醒了沉睡的人们。
日出,让人们拥着阳光走进田野,让生命的音质穿透天空,把希望播撒在土地里。
日落,披一件月光的清辉,远处家门敞开,流淌着温馨。有炊烟升起的村庄才是最文明的地方。
祁连山的冰雪濯洗着岁月的尘埃,红水河开始欢唱了。
荒漠里的黄毛柴、梭梭草、芦苇,互相传递着生命的物语,把春天的故事渲染。
明天的母亲,你是否还会用你甘甜的乳汁滋润我干涸的灵魂?
不言不语。走失了多年的母亲,莫非已经听不懂这些诉求,抑或是以沉默的情怀接纳宿命的安排。
肆虐的风沙不能再遮盖住母亲的风姿,千年孤独的芦苇伸长了脖颈,看一群又一群的人们像赶集似的来来往往。
一件件金缕衣缝制好了,作为新年的礼物奉献给母亲。白云驻足,红柳飘摇,腾格里沙漠对镜梳妆。
面对大自然,我们总是很小——我们不能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