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于写下的,都是自己写的最多的,曾经引以为荣的东西。
他们离我越来越远,也令我一日渐衰老,使我不敢在奢望中完成那些或痛苦或欢一愉的呻一吟。
-------写在前面
【理想】
笑谈一样躺在日记本中,落满灰尘,恐已死去。
二十几年,童年蓝图里的大厦一点点坍塌,我所看到的工程师、作家,都和我一样,每天皱着眉头,低头匆匆走路。
当生命的意义,被逐渐缩写为生意,我彻底无语。
我一直都是饥饿的,一直都在寻找喂养生命的粮食。我热衷于蚂蚁一样,用触角拥抱交谈,各自寻找,然后蜷缩在尘世狭小的空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的内心越来越空旷和荒芜,有时如蜜糖一样浓烈,又如孤独一样喧嚣。
我时常想把自己的骨头卸下来,又没有足够的勇气。生活的河流里,太多的假装和虚张声势的汹涌,我沉下去,浮上来,两岸草木繁茂,是所谓的理想的国度吗?可是我能够停留吗?
即使将来,我也羞于用这两个字教育孩子。它横贯了太多的哲学和宗教,是我小小的语言无法解释的。
我只能高举火把对我的孩子说,走出去,世界是木字旁的,比如森林;天空永远是草字头的蓝。我们只求抱有一棵草木之心,去爱、去生活,无需太多的内容。
铺天盖地的爱里面,真正懂爱的,有几人呢?我们是其中的一个,就足够了。
【爱情】
关于爱情,从古至今,青花瓷般被诗人反复吟唱,唱成灵魂的完整或破碎。
我的爱情不美丽,我找不出唐诗宋词来形容它,它是一种平实的幸福,但堆积成山。
我的爱人如土地如白杨。他憨实淳厚,我无法在想象中把它写成衣袂飘飘、眉清目秀的白马王子。
写过的爱情,有的人看了说性感,我不反对,但是不知他说的性感,和我理解的是否一样。所谓的性感,不是肉,是灵魂的美丽,热烈而不做作和粗俗。
他不懂爱情诗,也很少写爱情诗给我,但是,他会一眼读出我诗中的不足。他说,没有灵魂的文字,即使罗列得再整齐,也不是美。
我们不说爱,但是会彼此牵挂,尽量在一起。我们谈房价、物价,鸡一毛一蒜皮,谈田野里睡着的所有的娃娃;谈冬天里天桥下无家可归的老人也会送去棉衣和食物。
我们也谈死亡,互留遗嘱,相视而笑,觉得那也是小小的幸福。我们都是麻木的人,简单的痛、思念和分离,并不能让我们触景生情,病入膏肓,除非,遗嘱真的成立。
谈得最多的,还是我们的孩子,那小小的生命不能成为负担,是我们每天睁开眼睛的希望与动力,是我们不离不弃的理由。
至于醋坛子、蜜罐子,城外伸来的脚和胳膊,根本无用武之地,都是闲扯。
【灵魂】
佚名说,爱我,请从灵魂开始。我高傲的崇尚,且不屑来自各方的追逐。
我一直不知天高地厚的觉得自己有高贵的血统,高尚的灵魂,觉得自己的灵魂是柔曼的音乐或掷地有声的利器。但是,当我看完《变形计》的时候,我为自己肥皂泡一样的灵魂定义而蒙羞。
林贤治也说,深邃的灵魂比峡谷还深。我不再张扬个性,越想越没有张扬的资本。除了还算青春的容颜,除了几个爱了痛了的句子,我还有什幺呢?
我开始每天留意蛰伏一在花一蕊中的露珠,并且在心中始终保持清晨的原型,是露珠在代言一种秘而不宣的祝福吧,我想是的。我越来越想念老家冬天菜窖里的土豆,灰头土脸地挤着,相互取暖;想念缸里压在石头下的霉干菜,曾向岁月交出怎样鲜活的身体,他们都是有灵魂的,无限的朴素而美好。
做最真的人,才配那两个发烫的字。
爱憎分明,绝不暧一昧。还有形形色一色的交换,都与灵魂无关。洗牌、拉黑,有多远滚多远。
【诗歌】
读的越多,就越是觉得自己写的那不是诗歌,只是一些分行的句子,为了美感的需要而已,或者发现,句子和句子之间心存芥蒂。字与字之间,是要眉目传情的,就像很多诗人笔下的爱情。
常常,面对茫茫四野,草木看起来那幺苍茫沉重,我怕我的语言太空洞,才只留恋故乡那一盏微弱的灯火。
如果我只写了雪的洁白和浪漫,还不如仰天大笑两声,树上簌簌落下的除了乌鸦的叫一声,还有雪一样的生命之重吧?
我开始有意疏离那些华丽的辞藻,越是华丽,越觉得轻飘。他们扶不起我的诗,也扶不起我的人生。如果,人生里,诗作为一种依托。
作家池莉说,你以为你是谁?我就是白日里相夫教子、为生活奔波,夜里为了热爱熬成熊猫眼的傻妞,写字不是我的职业,也不是爱已成痴,我只是行走,向上、向下,左右无人。
作为女子,我未免羞于温婉和柔软,常常把自己扎得生疼,其实,那是我不小心触到了生活的坚一硬和冷漠。
这个浮躁的世间有太多的阴暗,我无法把文字写得如同林黛玉敲在贾宝玉身上的花拳。我可以沉默,隐忍,慢慢的寻找时光提一供的善良的证据和方向。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写字,就和爱人去秋天的田野拾拣稻粒,那些稻粒,是我的粮食,也是我的孩子。或者,我们就去拾捡垃圾,尽量的销毁残留的农药,隐藏在角落的病毒和渣滓。在寒冬到来之前,我们在大街上相互拥抱取暖。简单、快乐。
我不做诗人。我在寻找尘世间的热爱和朴素的烟火,弄得汗涔一涔,湿一淋一淋了。仅此,再无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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