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圈
胶合不住的谎言一张张脱落,在倒数两百天,我仍泛着油光……。
表面,如牢狱似地环扣住颈子,我被机械式的作业流程蹂一躏着,在铁碗里向时间拉扯。筋度不够的身躯,仍不敌羸弱等类的比拟,师父如是娓娓苛言着,我承认,我那顽固的抗药性无法遏抑,对于梦境离心的勾一引。在嘘声里混杂着啧声的湿润,我成长,无从脱勾。
一早,在电动搅拌机的环伺下,我的耳道方始凝聚,生活,无法延宕地自转着,伙同那盏白昼,如牛顿摆似地回头折返我的凌迟。破皮、软烂、结痂、疮疤……,四季里轮回着这般如浪似的汹涌,我还在转动,闭锁的四肢却越来越浓,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定型了……?在定时器跳表的瞬间,我被法官拍板,一磕刑期确定的声响,谁的一阵欣喜让我的慢熟愧疚?
停机了,三十度的角度,短针约莫走过,我随着那摇摆不定的时差,躺过。保鲜膜还栓塞在上空反光,悉心地笼着每个岗位的运作,「气体绝对无法溜走!」他如是强硬地说,留我,和你的汗臭。在满是蛋味的城市里,食谱严厉地斜眼望,望着我胚出的轮廓发育得够不够强壮,依完美比例的温度、色泽、油量,鹅卵状的我是有些膨一胀了,同附图一辙,师傅欣喜地冲进我的牢房,对水肿的我拍了拍肩,对他的反复我有些惶恐,却挤着蔼容。我想,在密闭空间里,脸红脖子粗能是多幺稀松平常……。
跌坐在磅秤上,我被同车乘客呆滞的脸勒索。日子还在向前走,一样的窟窿、一样的停停走走,这是大街,这是上班的路途中,这是梦魇和解脱的交叉口。回头的擀面棍伙摆长撞钟,自顾自的甩动,而我的或站或坐也都无法起作用,我们也只能被夹在其中,辗过。
片状的记忆精准着厚薄,被下滑的页数压模,我还赖着不走。支离破碎的声响,从碎纸机上宣泄而下,彷佛提醒着扁平的我,梅雨季过了、台风季过了,那冬季之后呢?我被挖穿了胸无点墨,在沾板上,依等第伺候。
前人浸过的一百七十度,我被扔了进去,眼前黄褐色的油水里,足以浮沉我未来的快活?我困惑。满腹空想之外,起雾的城市还发苦着,我也还留有一丝挣扎,妄想着,总有一天吧,总会吧……,「不合格的全被拣走,我们是如此精品的杰作?」我宽慰着,用城市一贯沙文的语言。
谁用长筷搅和我的懦弱?起锅了,我的人造味依旧故我,毫无悔过。巧克力色的糖衣是我衣着,用以遮蔽药剂的露骨,我的发黄在都会的绝境里,似乎吃得不错?我是诈骗高手,圆滑、嘴甜、却又不腻口。或是衣装或是伪装,如铐似的套牢住名分、行头,我们旋着,如不停自转的甜甜圈。日子不停向前走,却迟迟难以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