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是身体的保姆。随着年龄的增长,保姆就更加尽职尽责。她总是手持着疼痛,把我们从忘情、劳累的意识里唤醒。让我们知道我们还有个身体存在。同其他物件一样,占有体积。消化系统、呼吸系统的车间里还在昼夜不停地轰鸣着、运转着。倘若我们的意识还不够清醒,保姆则会喊来更多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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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支,则是来自于生理的队伍。它是疲惫、衰老和病变等等生理送来的问候。
疲惫的问候自然带着满腹的抱怨。那抱怨磬石一般,巨大而又坚一硬。因为它是器一官、肌肉、骨头、神经等等超负荷转运之后的哀伤与哭泣。因痛而抱怨。但常常的,我们还是带着疲惫上路。似乎从一出生开始,我们就在属于我们自已的路上奔跑了。鲁迅说过:“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但他说的应该是现实里的道路。其实我们人类走的路,更多的并不在现实之中。而在现实之外,在我们的意识里。诸如求学路、成功路、奋斗路、求索路、攀登路等等。人们更多的,是在这些路上蜗牛般爬行,所以常常就收获了杂草般的疲惫。
衰老则带着坦然的神情。因为它是自然规律,如天体转运。我们的生命是飘在时间之上的一叶小舟,是随时间而去的。所以当它出现的时候,自然就是出现的一条通畅的道路,我们能坦然接受,并顺着道路而去。
病变则带着悲伤的表情。它是我们对自已不珍惜而带来的惩罚。而一开始,我们总认为那不是我们的错,是命运的错。如官僚一般,推诿它。甚至关上意识的大门,拒绝它。然而它的问候则火一样气势汹汹,水一样不屈不挠。我们是推诿不了,拒绝不了的。最终也不得不坦然接受。目前困扰我的,除了一些小病小灾之外,主要是风湿病。它似一根绳索,紧紧地捆一绑着我,周期性地提醒我,唤醒我,绑架我。推开记忆的窗户,我才发现,这病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敲开我身体的大门了。那时,我在一个叫黄柏山的地方工作。黄柏山是海拔一千六百多米的高山地区。因为山高,因为出类拔萃,所以冰、霜、雨、雪、雾就常常找到它。空气中的湿度粥一样浓。而我又在办公室工作。水泥地如同一个水缸,常常积蓄一滩滩水。这样长期泡在屋子里,那湿气就进驻我的身体,在我身体的空间中找到了它们自已的位置。现在它终于复一活了。遇上天气变化,就在我的身体里游走,歌唱,跳舞,翻着跟头。每每这个时候,我就得停下手里的一切,对它格外关爱。因为它频繁出现,就变成了一位伟大的哲学家。它告诉我,我们偶然地来到这个世上,这副身体才是属于我们的真正家当,我们得关心它,爱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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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支则是来自于心理的队伍。它是爱、恨、情、仇等等情绪提来的礼物,
爱的礼物是甜美食品。它滋养心灵的土地,结出幸福的花朵,美化灵魂的家园。因为它的疼痛来自于对他者的付出。意识的仓库里装着的是热爱、慈爱、善良、承担等等谷物。所以疼痛换回的,就是丰盛的美食,就是幸福的花朵。
恨的礼物是恶毒花果。因为恨的种一子被意识的毒气浸泡过,从种下的那一刻开始就带着病毒。随着它的生根、发芽,壮大,最终只能是结出恶毒之果。所以它的疼痛来自于严重中毒。
情的礼物是五味杂陈。因为情带着欲|望的双手,那双手根据不同的情感添加不同的佐料。倘若是甜的,会更加甜美。倘若是酸的,会更加酸楚。倘若是苦的,会更加苦涩。倘若是辣的,会更加火一辣。但无论是什幺样的味道,它们都能敲开疼痛的大门。
仇的礼物则是武器弹药。因为仇是心灵上的伤口,流着血,带着泪。所以意识的双手,就拿起了武器。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冷的、热的、软的、硬的、明的、暗的等等。总之,什幺样的武器能解一开仇恨的大锁,就拿什幺样的武器。但情况往往相反,那拿起的武器最终又更改方向,直接命中的是自已。甚至是将自已毁灭。
在我们这些来自于情绪的礼物里,惟有爱能结出幸福的硕果。只有它,能让我们心的泉眼里,涌一出汩一汩甜蜜。它的痛,是来自生命的微笑。
其实这些情绪,都来自于我们的意识。而我们的意识,又是我们自已搭起的层层积木。这些积木,有的来自于千百年来的遗传,属于集体无意识。有些,则是我们自已经过分析、判断、整理之后获得的。所以我们完全有能力清理出其它无用的积木,只留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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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无论是生理的问候,还是情绪的礼物,仅仅只是个体生命。而我们的个体生命因为存在,是因为我们在一个巨大的母腹里。这个母腹就是我们这个大千世界,它是一个更大的身体。
同我们一样,它也有来自于生理和心理的疼痛。生理的,是自然规律。心理的,则是我们人类的强加。所以世界的保姆,是爱与善良。
爱与善良就是疼痛。她需要我们的热爱、承担与付出。也只有人人都付出了,世界才会露出微笑。我们也才能收获丰收的幸福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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