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进入单位以后见到沸腾式烧水炉,我恐怕已经记不起村里也曾经有过开水房了。大抵是小学的光景,热水器并不像如今那样普及,甚至连热得快也不是被普遍使用的烧水工具。家里用的开水大多是来自做饭时灶炉里烧着的那个黑乎乎的“灰里拱”,这个有着形象名称的烧水器一具,至今仍然活跃在农村家庭是灶炉里。一“灰里拱”的容量刚好与一暖瓶的容量相当,而每顿烧水做饭最不济也能烧开一壶水,碰到蒸馒头等烧水时间比较常的时候,可以烧开三四壶水。这基本上也可以满足一家人的喝水需要了。然而夏季里也往往有不愿意开火的时候,或者是家里来客人要沏茶喝,这样开水供给就会显出紧张来。如此,开水房就派上用场了。
村里的开水房并不是单独建立的,它是村东开商店的人家一并开的。我家住村西,每次要到村东打水,我都老大不乐意,妈妈往往用几分钱对我进行收买,然后我就会约上胡同里的“巧弟”一同去,回来的时候每个人就会吃上几条那种丝丝条条的我现在已想不起名字来的糖。大约那会是一分钱一条的,可以分条扯开的那种。
隐约记得那会打一壶水的价格是五分钱,谁若拎了特大号的暖瓶去就要收一一毛一钱。我往往因馋了妈妈给的小费而乐意去打水,但有一回,不知怎幺回事,打好水往回走的时候,与我同去的巧弟的暖瓶竟然在路上爆掉了,虽然都没受伤,但是自己却受惊吓得厉害,再拿暖瓶的时候总是怕它也会在路上突然爆掉,甚至一度去请教巧弟用什幺方法使暖瓶爆掉的时候自己能不受伤害。那种拎着暖瓶忐忑的心情贯穿了我以后打水的整个过程。忘记了那水房开了多久后关掉了,只是经年之后,我又到水炉前打水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来那时的岁月,想起那个武艺超群的巧弟,她早已嫁做他人妇,怕是孩子也会打水了,不知道她时候还记得当年那个爆掉的暖瓶,记得曾经苦心求教避爆方法的我。还有一件事情她从不知晓,与她一同打水的路上,我曾经无意间从她发梢上上捏下一点小东西,然后狠狠扔掉,想起那点小东西,我至今心里有些发一毛一,那竟然是个小动物——一只饱满圆一润的虱子。
那个一同打水的年代,那段头顶还会滋生小动物的时光,很傻,但是很美好,很远,但是很真实很寂寞,很让人怀念,而今也很让人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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