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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海》
◎容浩
1．潮来

大海，以此为界。

我站在发白的细沙上。人生也以此为界，到达的，和将要到达的。

这些潮来，曾经它们是一头猛兽。如今只能轻轻地流过我的脚面，像一声苍老的叹息。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听懂这些叹息，或许我只剩下抬手的力量了，只能把自己，轻轻递给头顶上的神。

潮水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往后跳。他们一行行的脚印被海水水吞没，再也没有吐出来。

而这一次，我安静地站着。双脚就在这水中，到达了海。我能感觉到裤脚被水淹过的那一刻，冰凉和幸福。

回头寻找脚印的人们呵，从水淹的身后获知：世界无意，沧海无痕。

2．晚霞

它们将落到大海的尽头。包括它们翅膀之上整片整片金色*的天空，都将渐渐落满海水和黄昏。

在头顶之上，这个橙红色*的梦。

所有的狼、所有的马匹、所有羊群都在南风中奔袭而来。我还来不及扬起手，它们就闯入了草丛和庄稼。我的爱人啊，她站在云端的马头之上。

我跑上最高大最孤独的石头。她没有歌唱，只是挥起布衣，云一样起舞，云一样散去。

这样的一个傍晚，我对着天空拍下一组照片，拍下今天我所有的快乐和幸福。

我高高地把手举到天空，它和大海一样触手可及；它和大海一样庄严和遥远。

3．垒沙

我喜欢踩在潮一湿而柔软的细沙上，体会那种下陷的感觉。

我喜欢用沙垒起一座城和一座房子。在这个城市的最细小的这一角，我就是它们的主人。我创造着这里的生命和爱情，指挥着这里的生活和秩序。

我改变着每一粒卑微的沙粒的命运。

我、海水和垒起的沙，构成这个简单和陌生的世界。我做着快乐的奔跑——为那些用沙垒起的建筑。

它们不像爱情，坍塌的时候我并不会流泪。

我只把双手插在裤兜，静静地注视着将要如大海一样来临的这个世界。

4、海的到来

沉入这自然的华章。

海水饱满地投来。这个咸和涩的世界饱满地投来。

头发湿了，脸颊湿了。那些哗哗的声响穿透了整个世界，整齐地，来到脚下。

如果你和我一样把心投入这茫茫的壮阔，就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就是潮起和潮落之间的瞬间或者漫长。

就在它到达的时候，我不转身也没有跳起。

我宁愿做一颗湿一漉一漉的石头。经历潮水的盛大和息灭。

每个人都需要这样的一次，真实地用自己盛接大海和盐。

5．眺望

出海的时候我每次都向一个地方眺望，最远最朦胧的那边，就是香港的大屿山。我能遥想到，那里车马隆隆。那曾是我的眼泪到过的地方，毫不陌生。

我能够想到更远的地方，那些星罗的小岛，开花的岩石。

它们每天都如我的今天一样，坚一硬地迎接大海。仰起头颅。和我们同样地眺望。

一天一天的可以盛满中国。

一天一天的可以盛满心脏。

当我的眼里只有滚滚波涛的时候，我知道这刻我不是为了海，而是为一次远游——到我将要栖息的地方。

那里长满石头。在祖国的边上。

作者：容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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