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很想这幺叫您。就现在。
我的文向来是以母亲代称的。那称谓让儿觉得饱满,厚重,悠长。但,是您口对口喂养了我,手把手教导了我,眼望眼关注了我。您才是我36道年轮的呵护啊!尔后,还会有谁懂我,疼我,容我?尔后,还会有谁——能让我的光阴有童话般的鲜活与富饶?
——15年前的那一刻,我睡了。睡在您怀抱的安详里。睡在您眼眸的摇篮里。我在梦中变成了一根柳枝,长在你坟头的日光里,栉风沐雨。
其实我是想再耍一次赖,让以往知寒知暖的爱铺天盖地涌过来。可我的呼唤再无应答了,我的爱泉自此枯竭了,我的四肢伸展成冬日原野上的枣树枝的渴望了。
妈妈,就想这幺喊一声。细声稚气地,死乞活赖地,坚持不懈地。如此是凉薄却温厚,是苦涩却甜腻,是清浅却深沉。
妈——
妈妈——你听到儿喊您了吗?
我噙泪泣血,从北到南向着故乡喊,从西往东对着江海喊,从冬喊到了春,从夜喊出了昼。不停地喊,不住地问,不停地写。我要找到您,在童年的光芒里奔跑。我要找回爱,在天伦的快乐中撒欢。我要您爱怜地凝视我,唤我小小。我要您温一存地抚一摸一我,说我乖乖。那幺,我会一字一句地汇报:妈,我大了,能赡养您了,咱一家儿会在上海的同一栋房子里住,我会像儿时您对我那样的,扶您背您抱着您,给您洗脚捶背按摩,当您宝贝。只要您,能在我推开院门的一刹那,听一声儿语:妈,我回来了……
我想,您在天国一定会照看我的,所以听见了。因您早就习惯了静默成门口的那棵树。那叶儿的哗哗声,不就是您对儿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幺?
不言己,只说父亲的狠心说三哥的恓惶说我的娇说我的乖说我的犟。又道:儿再大,在娘跟前也小吖。
妈,小小是您掌心的花儿吧?我想是。我永远是!
妈妈,又是清明追灵节,雨纷纷,魂魄飞。
儿又一次在他乡的灯下为您守夜。开放小小的花。青的萼,赤的蕊,素的瓣。但一想到羔羊跪乳、乌鸦反哺,我却只能以青的真、赤的爱、素的纯举孝会意,情堪以何?
好久了,您都未入梦。可昨夜,老家院子里来了好多的亲人。惑的是,不曾谋面的爷爷二叔二舅也来了。您说,爷爷是寿终的,二叔是小鬼子吓死的,二舅是抗美援朝牺牲的……之后,梦便醒了。
你还是一如从前的慈爱,边说边抹着泪,唏嘘不已。仿佛这陈年往事,是您岁月的酒;每个亲人都是您心头的热。你爱他们,可欲给爱时,却发现来不及了……
妈妈,您的小小又何尝不是?当有能力爱了,您却不见了。即使追溯汩一汩流淌着的血流走向,那呼唤竟也匆匆、飘飘、渺渺。
但小小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想妈妈!因为相信灵魂不灭。更坚信爱——抓了,就永远不放开!
妈……我——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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