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着名歌唱家彭一丽一媛演绎的那首《白发亲娘》熟悉的旋律再一次轻轻的回响在温馨的卧室里,萦绕耳畔,白发亲娘那慈祥、和蔼的面容雕塑般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她的谆谆教诲和千叮咛,万嘱咐不断激荡在我的心灵深处,久久难以忘怀。想起来心生愧疚,说出来脸呈汗颜,我从内心里真正关注和感恩我的娘,还是在去年父亲病重期间,我从温州急急赶回家乡,贸然间看到娘苍老的面容,佝偻的身躯,才勾起我感念娘的恩情,思量母爱的厚重。最近《钱江晚报》推荐,湖南湘西土家族作家彭学明的纪实散文力作——《娘》。废寝忘食一口气读完,感动于文中的场景,几度潸然泪下,感触深沉、感慨良多,再次勾起对年迈的娘的牵念。文中的娘、“我”、妹妹,都是苦难的、无助的、凄凉的,折射一出来的母爱是浓烈的、伟大的、无与伦比的,“我”对于娘的漠视、不解甚至怨恨都是令人懊悔和不可原谅的。相对于作者,我很庆幸,我是幸运的、幸福的,因为我有一个虽历经苦难但始终无私的深爱着我们的伟大的娘。
母爱是伟大的,无私的。以前由于疏忽,说严重点是无知和不孝,没能细心的在脑海里刻录下母爱的点点滴滴,追悔莫及。真正赤诚地感怀我的娘,还得从去年的一件事情说起。
受到朋友几前年的邀请,去年春节刚过,我辞别工作了六年的公司,来到温州一家由朋友担任老总的公司上班。由于父亲的生日在农历二月,我在新公司上班不到一个月,不得不回家为年逾古稀的老父庆生。办完所有事务,回到公司决心安心工作,尽心上班,因为工作不到一月就请假回家办理私事在我看来无论如何是不好意思也不可交代的事情。可是屋漏偏于连阴雨,老天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很多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回到公司不到二十天,那天晚上在床上上网正起劲,忽然手机震动,打开是来自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娘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爸爸去菜园摘菜,不小心摔下3米高的陡坎,目前情况危急。。。。。。
我电话向公司请好假,电话里联系好同乡,要求他明早一早用摩托车把我送去火车站。事情办得还算顺利,我于3天后回到家里,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病入膏肓的父亲,仔细打量起父亲苍老的容颜:70多年岁月的侵蚀,沧桑明显写满面颊,面容枯瘦,眼神呆滞而空洞,满头华发长时间没有洗和理,乱七八糟在头上或竖或躺。长长的、花白的胡须横七竖八密布在干瘪的嘴唇四周。张着嘴,正大口喘着粗气。。。。。。这一幕,我顿时泪如雨下,深深感觉到父亲已时日不多了,有点后怕,不敢再往下想。于是情不自禁回过头来仔细的、从头到脚打量从我回到家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我的亲娘。娘的面容也极度的衰老,岁月的痕迹写在脸上,细胞老化留下的斑点已布满整个面颊,眼神浑浊和无神,老家那种惯常的用一毛一线钩织而成的头套,外面一圈圈包裹一着黑布折叠而成的头帕,遮盖了满头被岁月漂染的银丝。脸部只剩下松一弛的皮肤包裹一住面部,皱了一层又一层。佝偻着被家庭重担压迫变形的身一子,后颈下面的背部高高的隆一起,使得胸部后缩,脑袋向前使劲前倾。记忆中经常穿的天蓝色的斜着开襟、布带打几个结做成纽扣的老家特有的便衣,穿着一条短到脚踝上面还舍不得淘汰的粗布长裤,脚上还是那双记忆中的灯草布、千层底经过几十个昼夜自己加工制作的布鞋。双手因长年劳作改变了原来的形状,食指、小指与掌连接部位已经严重变形,磨出两个小球状大大的茧子,手指枯瘦僵硬,手背部青筋暴突,清晰可见。看到娘随岁月变迁,季节更替而逐渐变形的瘦小的,孱弱的躯体,我不禁悲从中来,哽咽难言。
聊起父亲摔倒的前因后果,我才得知事情的原委,让我再一次痛哭流涕,责怪起我那用心良苦的娘:原来父亲已经摔倒好几天了,娘忧虑我的工作,怕我得知真相工作上分心,一直隐瞒着父亲严重的病情,没有告诉我父亲摔倒的情况十分严重的消息,打电话要我回家的前几天晚上给我的电话中,也只是初步地轻描淡写地透漏了一点父亲摔倒的消息,说得跟没事人一样。当时我也强烈要求回去一探究竟,可是娘和父亲一再坚持不让我回家,一连几个不打紧、没得大的问题、情况不严重。。。。。。来打消了我的顾虑,婉言拒绝我回家探望父亲病况的要求。现在我才知道,娘是怕影响我难得的工作机会,担心我才回家返回公司没多久又要请假回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受到刁难,引起误会,也是怕我再次支付来回车旅费,浪费不必要的开支啊。只是在最近几天的观察中,看到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不妙才不得已叫我回家的。我不禁责怪起娘来:娘哈,您可知道,您的一念之仁,有可能会毁掉我跟父亲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啊!您的良苦用心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您为我们操心得、思虑得太多了!
我请来医生,经过一连几天精心治疗和调理,父亲的病情逐渐好转。观察几天后,觉得可以放心了,我于是决定回公司上班。离开家的那天早上,娘一亲自给我炒了蛋炒饭,我吃着娘炒得香喷喷的鸡蛋饭,围坐在火炉旁,吃在嘴里,暖在心里,愧疚和感激藏在心底。边吃着,娘儿两聊起娘和父亲的身体,同时也谈到我们对于生活的无奈,我再一次小屁孩般在娘的面前哭的一塌糊涂。
“娘啊,你不要舍不得花钱,赡养你们是我们的义务,更是责任,没有钱花尽管问我们要,我不会不给的。”
娘说:“我们暂时各人还有钱花,等到没有的那一天,我们会问你们要的。”
“嗯,您们一定要注意身体,到医院去开点补身体的药来,感冒之类的药物,家里要经常准备起,哪里不舒服就吃点药,得病了不要拖,要到医院去检查治疗”
“嗯,我们晓得。我们浪大年纪了,也是该走哪一步的人了,算了,能过一天就算一天吧,也不想去花那个冤枉钱了。”
我哭出了声音来:“您们就是这样想,得病了不治,咋个可能好呢?有病就要治,就算是尽心也好,实在没办法治了,医不好了,那是没的法的事情,有一点希望也好散”。
“嗯,你和你二哥孝心都很好,都叫我们只管花,只管用,想吃懒样都去买来吃,你看,我们有皮蛋、有花生牛奶、有饼干,还经常没有断过鸡蛋。。。。。。想吃噶(肉)也经常去砍(买)来炒起吃,你们不要担心我们”
“娘啊,我晓得,您们就是舍不得花钱,我们出门这幺多年了,不多不少也有一点积蓄了,您们不要担心我们,只要您们身体好了,我们在外面也才会安心。。。。。。”
“嗯,你不要担心嘛,我和你爹会照顾好各人的”
“嗯,你们要保重身体,我的钱有部分在你们那里,有需要用的就去拿出来用了啊”
“嗯,我们晓得”
“上山砍柴就不要去了,我下面有很多,拿上来烧了,活路也不要再去做了,是在闲得很,多少种点菜就算了。。。。。。”
“要得,我们的烧完了就去拿上来烧,活路还是要做一点的,闲起也是闲起,多少种点红苕、包谷、洋芋来喂个猪,你们回来才有猪杀,有噶(肉)吃,过年要杀个猪才有伎俩(喜庆气氛)。”
。。。。。。
娘把我送到马路上。经过我们村子的开往县城的唯一一辆中巴车还没有来。等车的时间“嘀嗒”跳动的速度就像是蜗牛在爬行,心情特别心急如焚,也很煎熬。我老家的春天来得比较晚,春寒料峭。清晨的大地、山川、瓦片、柴房、草叶、树垛上面都能看到厚厚的白花花的一层霜冻,地上积水的地方还隐约可见一片片薄薄的透明的冰块,潮一湿的泥地还会被冻成一堆堆冻土,能深切感受到冬天不愿离去而留下的寒意,时不时还会有寒潮来袭。实在不忍心娘在这个大冷的天里还热心地坚持陪我等到车来,几次催促她甚至有些生气和责怪的意思,请求她回家烤火,娘都很要强地“以不怕得”、“不要紧”、“没得事的”、“车快来了”。。。。。。来搪塞、谢绝我,始终不肯走,冻僵的双脚不断的在原地踏步着加速血液的流动增加热量,双手在胸前不停的一揉一搓一发一热。很倔强的要留下来陪我说说话,还把我当成三岁小孩般千叮咛,万嘱咐,就好像这次分别经历的是一场生离死别,我也知道我在娘的心目中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屁孩,我也很乐意永远成为娘的贴心小棉袄,小宝贝,受她百般呵护和垂爱。让我望眼欲穿的中巴车终于来了,我提着娘为我准备的行李,一如怀揣着娘的满腔爱意,一步三回头爬上车,找到座位。随着一声喇叭撕碎乡村的宁静,车子缓缓开动了。我站起身来趴在车窗上,脸贴着寒冷的带有露珠的窗玻璃跟娘挥手道别,那一刻,我透过车窗看到娘苍老的脸,佝偻的身一子,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也模糊了娘的身影。娘那枯瘦而有些变形的松皮状的手在寒风中节奏般地挥舞着,深邃的眼里分明也有浑浊的泪花在闪动,在闪动,禁不住从满是沟豁的苍老的脸庞滑落,老泪纵横。远了,远了,娘佝偻且娇一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马路的那一头,也消失在我的视野中,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娘啊,虽然我们相距遥远,但是我坚信我们娘儿俩的心是血与肉一紧紧连在一起、依偎在一起的,骨肉情深,母子连心啊!
娘啊,您为我们无私的付出和操劳,历经艰辛和苦难,我们用什幺来报答您呢?古语说:父母在,不远游。您无私的一舔一犊情深,我何曾有丝毫的反哺之意啊?我懂得晚年的您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孙绕膝,您躺在躺椅上给他们讲故事,唱童谣,数星星,看月亮。听他们哭,看他们笑。逗您开心,惹您生气。。。。。。可是,我深深的懂得您的内心是多幺的矛盾啊,既希望我们能常伴您的左右,陪您颐养天年,共享天伦之乐,但又不希望我们守在贫瘠的一亩三分地里挨饿受穷。您其实也是体谅和支持我们的,希望我们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富足一点,希望我们用今天的颠沛流离换回未来的安稳幸福,您宁愿牺牲您的安稳和幸福!娘啊,能求得您的真心的理解和无悔的支持,能否求得苍天的垂怜让您们能健康长寿而不至于子欲养而亲不待呢?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娘啊,您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只要您们好好的,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最大的祈愿啊!如果有来生,我还选择做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