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傍晚,吃过晚饭,天色尚早。我仍旧坐在凳子上,双手轻轻的在母亲腿上按摩。
父亲催促道,早点回去吧,孩子还在家里。母亲也开始催我,一边依依呀呀,一边把拇指和食指捏成圆形,一边抬抬胳膊比比高低。我明白母亲的意思,虽然她不能开口说出完整的话语已十年有余,但我总是能很好的明了母亲的手势和含混不清的发音。因为我们的心是相通的。
我说,“爸,你看我妈,自己的身体都这样了,还应急我们这应急我们那的”。长长的叹气后,胸腔一内只剩下怜惜与酸楚。我的话音未落,母亲的眼泪却汹涌而至,哽咽无语。母亲是坚强的,与高血压抗争了21年!第一次发病后恢复的比较好,仍劳作不辍。第二次犯病,右胳膊骨折,至今还有钢钎穿在手臂上。第三次发病,母亲已不能用话语完整的表达自己。但未曾见母亲落过泪,她是打碎了牙齿咽进肚子里,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永远是坚强。但,今天也许是我半是嗔怪半是怜惜的话,触一动了母亲心中最温柔脆弱的神经!事实却是如此!母亲虽然历经磨难,只能在院子蹒跚行走,但她依然是我们心中最温暖最强大的依靠!即便是现在,她端坐在椅子上,不时敲打那两条不争气的腿,但心里记挂的仍是孩子们!
我站起来,背转身一子,抹了一把早已在心里翻腾涌浪的眼泪。
“爸,我明天到单位看一下,如果没多少事,就请假回来,你一个人在家太忙了,要做饭,要给人看病,还要照顾我妈。”父亲坚决的摇了摇头,你们几个谁也不让你们请假,我身体还行,能照顾***。你们安心上班,星期天有空的话就回来转转看看,没空就忙你们自己的。再说,***的病是逐渐形成的,治疗也需要有个过程。父亲的一番话后,母亲也坚决地摇了摇头,并朝我挥挥手。意思是不用担心,早点回去。
我收拾东西,坐车离去。车子已驶出老远了,我还能隐约看见父亲挥动的手臂。我想,我那慈爱的老母亲,也还一定坐在凳子上,盯着门外,想象着儿女渐行渐远的背影。
半月前回家的时候,母亲还是老样子,能照顾自己,并能在自家的小院里小步慢行。但周五晚上9点多钟,弟媳的电话却让我忧心如焚。母亲抬不起脚步已经两天了,正在家里输液,并一再告诉我买一根拐棍回来。母亲跟拐棍联系起来,我使劲甩了甩头,不能相信!我也惊异于父亲的镇定,周四还给我通电话,什幺都没提。唉,这样大的事情也不告诉一声。母亲要是不能走了,身边时刻都要有人在啊!
但父亲的不言不语却是因为怕拖累了我们!一个人把所有的担子都担着!
不能这样呵,父亲!
我们岂能让您辛劳多半辈子的人生再添风霜!
您俩是藤,我们是瓜。风雨来时,我们一起分担!
让那难捱的长夜快些离开吧!每有空闲,我们必定回家!没有十分重要的事,我们也必定回家,哪怕帮您洗洗锅碗,哪怕帮您做顿饭菜,那怕搀着母亲在我们温馨的小院走上一周。
这有限的一次人生,这有限的一次缘分,这有限的一次亲情!父亲母亲啊,我只想与你们相处地久一些,再久一些。闲时,让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