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时代,鸟儿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同情心、自一由,这两种人间宝贵的东西也是在那时受到启蒙。
那时的家乡,绿树处处。远山一片绿,林荫片片,溪水涓一涓。如果置身山中,倚树小憩,悦耳的鸟音传来,宛若轻音乐在奏鸣,空谷回响,便有超凡脱俗之感。坝子里,树木也随处可见。伫立田野,攀枝花昂首挺一立,阳春三月,树树红花如火,燃一烧着元谋这个筲箕凹,颇为壮观。酸角,这种亚热带特有的落叶乔木,仿佛是野生的,谁都可以去摘取它的果实,作为夏天解暑的佳品。特别诱人的要数那些俯拾即是的西西果,一丛丛,一树树,黄的,红的,似玻珠的果实,怎不令我们孩童趋之若鹜、欢欣鼓舞呢?三五个一群,背上各自的篮筐,便奔向田野。吃腻了,疯够了,兜里装满西西果,象征性地拾些柴禾,割几把牛草,便邀约回家。
由于树木和水土的缘故,鸟儿也特多。麻雀铺天盖地,农家房屋后墙的墙洞一眼,成了它们的家园,它们在里面繁衍生息。傍晚,高大茂密的酸角树成了它们叽叽喳喳算账的好处所。这里还有全身乌黑的小黑雀,有体型极小嘴极尖的黄豆米雀,有俗称“铁羚竿”的极凶的鸟,它们保护儿女有绝招,窝通常筑在高大的树梢,一旦有人接近,它们就双双尖一叫着,俯冲下来,用翅膀扑打,让人胆寒,只好退让。
我家门前有一棵三围多粗的榕树,枝繁叶茂。春天,摘嫩芽做菜,味道很美;夏天,也就成了鸟的天堂。榕树结果了,紫红的,蓝黑的,入口即化,吸引着我们这些饿孩子馋孩子,也招来了成群的鸟儿。风一起,成熟的果实纷纷坠一落,打得树叶拍拍作响,鸟儿也忽东忽西,叫闹着,啄食着。树上也有大孩子,他们拼命地往嘴里塞着、笑着。小孩子爬不上去,只有仰头看的份儿,偶尔也从地上捡一些解解馋。鸟与人是多幺的和谐啊。有一种身体灰黑,尾部泛白,颈子红色的瓦灰雀,它们成群地飞来,吃饱了,闹够了,又成群地离去,也不知它们家在何方。斑鸠与我的缘分最深。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占有一席之地。它们身体呈灰褐色,颈后有白色或黄褐色斑点,脚淡红色。个头比家鸽小。它们常来这棵榕树上做窝。它们把窝搭在树尖的枝桠上,用小树枝和草串在一起,,呈半月型。雌的个头较大,俗称憨斑,蹲坐在窝里下蛋育儿,口中不断地唱蛋。雄鸟站在旁边注视着、保护着。
有一次,哥哥和我上树,发现一窝斑鸠。共有两只,已经长满了大一毛一,估计三四天就能飞走。仔细一瞧:呀!它们的腿上不知被谁拴上了细线。原来早有人盯上了。多幺残忍啊!我和哥哥决定把它们带回家喂养,便揣上它们,悄悄地滑一下树来。
果然,第二天,村中的王三,一个比我们大的男孩,扑空了,在树上骂骂咧咧,那种遗憾真难以形容。我却暗自庆幸,为我们。
哥哥那时已经上学,喂鸟的事自然由我承担。饭一熟,我就舀了来,在嘴里嚼碎,分开它的小尖嘴,塞给它,然后滴些水,好让它下饭。晚上怕被猫把它叼走,只好用竹篮罩住。几天后,两只斑鸠和我混熟了,不再怕我。喂食的时候,它们会自然张一开一小一嘴,吃饱后,便又甩甩头,小黑豆似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表达一种感激。有时,它们会叫上几声,逗得大家十分开心。
母亲怕斑鸠长大了飞走,就剪了它们的翅膀。我和母亲都不明白,鸟也需要自一由。没过几天,有一只竟默默地死去了,是怨恨我们吗,我不得而知。
父亲说:鸟儿是养不家的,它们有更广阔的天地。
“放了吧!”哥哥说。
经过一一夜的思想斗争,我终于同意放生。毕竟,我们的篮筐太小。
那一天,风和日丽。父亲停下手里的工作,陪着我和哥哥去放鸟。毕竟它还小,毕竟它失去了伙伴。那只幸存的斑鸠飞飞停停,最后钻进了一片甘蔗林。天很蓝,风很轻。漫山遍野的绿荫里,似乎有一声清脆的鸟鸣。
喔!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