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为证

时间:2017-04-26 08:37:26 

如果有人问我,我生平的「本行」是什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诗!』

认识我的人,大概都知道,我的本行其实是科技工程。台中一中初中毕业后,从台北工专到美国的马开大学到威斯康辛大学,一路所受的训练,不是机械工程便是核能工程。直到两年前从美国阿冈国家研究所退休,我所从事的,也一直是科技方面的研究工作。但我自己心里明白,科技只是我赖以谋生的工具,诗才是我梦寐以求全力以赴的生活内涵。或者用时髦的说法,科技是冷冰冰的硬体,诗才是温暖并活泼我生命的软体。作为硬体,科技工作为我提一供了温饱,也给了我观察事物领悟宇宙生命的知识与智慧。作为软体的诗则忠实地记录了我生命中的每一个重要历程,成为我的印记,像我在〈生命的指纹〉中所说的:

绘在我地图上

这条曲折

回旋的道路

带我

来到这里

每个我记得或淡忘了的城镇

每位与我擦肩而过或结伴同行的人

路边一朵小花的眼泪

天上一只小鸟的欢叫

都深深刻入

我生命的指纹

成了

我的印记

但近来我发现我花在写诗上面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了。除了应付诗人工作坊及芝加哥诗人俱乐部(每月一次)及伊利诺州诗人协会(每两月一次)的聚会,需要提出英文诗作以供批评讨论外,更多的时间,我用来亲近我的新欢:绘画与雕塑。偶而也写写散文或搞搞翻译。使我渐渐对诗疏淡的潜在原因,我猜是由于诗读者的日渐稀少,缺乏最低限度的读者反应与刺激。诗集出版的困难与滞销不说,连中文报纸副刊也越来越少刊登诗作。不久前纽约一位副刊主编来芝加哥访问,竟要我多多提一供散文稿。向诗人要散文稿,虽然不一定是问道于盲,却也多少令人感到尴尬沮丧。

在美国华文界,八十年代是诗的黄金时代,至少对我个人来说是如此。陈若曦主编的《远东时报》副刊、王渝主编的《海洋副刊》以及曹又方主编的《中报》副刊,都大量刊登过我的诗作。特别是陈若曦,她登得快,我也写得勤。其实为了活泼版面或调剂口味,篇幅短小的诗,应该是编者手中最有用的玩意。我常望着一些副刊版面上的空白兴叹。多浪费!多可惜!

不久前《芝加哥论坛报》的一位专栏作家曾大力赞扬日本报纸用俳句写社论的美好传统。说短短几行胜过千言万语,还不去说它带给人们的美感享受。我们的诗人工作坊也因此用新闻评论作为该月份的指定诗题。但我们都心知肚明,要在这个时代把诗搬上报纸,是不可能的事。我曾问一位美国诗友,从前美国报纸也像中文报纸一样刊载过诗作(老诗人黄伯飞先生便曾拿给我看他早年在一些纽约的报纸如《纽约时报》上发表过的英文诗作),为什幺现在统统不见了踪影?她说罪魁祸首是一些冒失的自认为新潮的年轻主编们,他们大量刊载一般人看不懂的实验性的前卫诗,大大地败坏了读者们的胃口,终于导致诗被逐出报纸,同社会上的广大群众断了缘。

会不会放弃诗,像许多同辈诗人一样,改写散文、小说或干脆下海做生意?我听到有声音在问我。不会。我听到心中一个坚定的声音回答。散文、画、雕塑,这些艺术创作活动,固然也带给了我许多乐趣与满足。但在我心底,诗仍是我的根本,我的最爱,我的本行。有诗的日子,充实而美满,阳光都分外明亮,使我觉得这一天没白活,不管到底会有多少人读到我的作品。

我希望,有一天会听到人们在提起非马这个名字的时候,说:『这个人还可以,有诗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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