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下有两条小巷,一条直通大道,一条则弯弯曲曲向内延伸了几百米。我每次晚饭后出去散步,出去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走那条“开门见山”的小巷,回来时不由自主地走那条“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巷。
两条小巷,好像是一树分出的两条枝桠。正好“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因为隔着大道近,待人接物方便,所以,第一条小巷深受我们的青睐。在这条小巷,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引流买浆的小贩,在早晨五六点钟,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小巷就因为这些吆喝声儿苏醒了。伴着小贩的清晰的吆喝声,逐渐引来了南来北往的车水马龙声,如雨后春笋一般,烟酒店、包子铺,就这样开始崭新的一天,在大道两边无限延伸出去,繁华的喧嚣开始了,小巷于是充满了过路人了然于胸的生机。
另一条小巷,却没有如此的庆幸。它睡的很早,却起的很迟。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样子。庆幸的是,汽车若从第一条小巷进来,便不会从原路一抽一身而去。开车之人都懂“倒车”,但凡到过楼下的车辆,几乎无一例外地顺路从第二条小巷穿回去。这是车俩的选择,亦是我们与小巷建立感情的无悔选择。
好酒不怕巷子深。这条深深的小巷子,不但不能成为我与外界搭建起来的交通枢纽,更不会使我们感喟城市喧嚣至上或与宁静的平分秋色。但是,总有一些理由,让人不禁走进它的清淡无为、动静相宜的微妙世界。
这条不是“宽窄巷子”(为成都所特有)的深巷子,多少显得文化积淀不够。但“巷子虽小,五味俱全”:有卖蔬菜的邻家大姐、六旬老翁,每天虔诚地守着自己的地摊,绿油油的新鲜蔬菜,让人感觉这里的空气永远都与春天的朝阳和“绿”有关。当然,旁边坐着的,埋头“日理万机”“大公无私一服务人民”的补鞋匠。说他低调吧,他整日默不作声,只管修自己鞋;说他高调吧,遇上一两个美一女,自己虽羞于搭讪,竟也艳福不浅呢?这个年代,应该说像补鞋匠这样挣点手艺钱的不但不低贱,反而略显稀罕和珍贵,不过俗话说知足常乐,他们的悲和喜全都来自于“脚上功夫”呢。品牌有品牌的效应,不过招牌也是“待字闺中”的小女子呢。
一路向前,有蔬菜超市,理发店,几乎都是当地居民的地盘。理发店似乎人丁不旺,平时曾去的那家,虽给我留下过沉浸如水的印象,但已人去屋空,物是人非,店主早已不知去向。继续往前,是清一色的苍蝇馆子。不管生意是否好,那飘逸的灶火苗,总是在提醒着路人它的存在。而黄昏菩提十分,最叫人遐想到它(他)的这种在宁静中寻找喧嚣的蛮劲和自恋。不禁叫人惊讶于“无名小卒”的生命力也是那般顽强,“民以食为天”的战斗力也是一流的超强。
走过小巷的尽头,一眼望去,尽是鳞次栉比、灯红酒绿的高楼大厦和人潮人涌、沸腾的汽车站。小巷的尽头似乎在这里了。当心情不再为世俗所累,静谧安详的小巷便无可争议地成了你心灵的港湾。正如“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却也可偷得浮生半日闲。小巷却永远缄默不语,永远“旧瓶装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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