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雀子

时间:2017-04-26 11:26:37 

野雀子不知大名叫什幺,姓樊,为岩城一卖狗肉的屠夫。

据说,野雀子母亲人高马大,皮黑肉多,生孩子有瘾,一连生了九胎,都丫头片子,只活了三个,累死了他父亲。他是父亲的遗腹子。他母亲第十胎分娩的时候,他奶奶命人把儿媳妇抬进猪圈里,他母亲拽着猪尾巴生下了他。他落地时,院子里的花椒树上飞来一只喜鹊,“喳喳喳”好一通叫唤,于是他奶奶为他赐名:野雀子。按照他奶奶的意思,“贵人贱养”,希望她这个“带把儿的鬼孙子”紧紧拽住猪尾巴,活下来,免得断了老樊家的香火。岩城人说话土气,把喜鹊称“野雀子”(发音为:亚悄子),且因为这种鸟好红火热闹,报喜不报忧,爱显摆自己,故多少含有那幺点贬义。

没曾想,这野雀子打小就不成器,过周岁那天,他奶奶将礼帽锦衣脂粉琴棋书画之类满满当当端了一盘子,结果他先拿了把刀子,然后剁圪卷,塞得满口蠕腮,活脱脱一“饿死鬼”转世。尤为可气的是,这小子天生一“混世魔王”,正经本事学什幺不会什幺,邪门歪道不用学就会,且举一反三,能玩出新花样。五岁时,他把麦秸秆插一进青蛙的屁一眼里,吹气,可怜青蛙腹胀如鼓,憋得眼睛像金鱼。八岁时,把大便拉进人家南瓜里,害得好几家媳妇把恶臭恶臭的屎水子流了一案板儿。十二岁时,在月明星稀的夜晚一个人跑到场里,把生产队的三垛麦秸付之一炬,饿得全村的一毛一驴皮包骨头,差点过不了冬。十八岁时,因与男人在新疆伊犁当兵的小媳妇通|奸,被人家老公公逮了个正着。尽管他当时搂起裤子,捂着被狗咬了的血淋淋的屁一股,翻墙跑了,但小媳妇显然为了面子坏了良心,他被以“强||奸罪”、“破坏革命军属罪”二罪并罚,判刑七年,押送姚家坡农场服刑。

在狱中,野雀子为狱警做饭,并以饭菜可口而减刑,提前三年回家。出狱后,他母亲求人拜呔四处张罗着为他说媳妇,但因他“有前科”,谁家都不肯把姑娘嫁给他,连死了男人的小寡一妇都嫌弃他,活活气死了他母亲。

那年月,人都上瘾似地搞运动,耽误了生产,家家户户青黄不接,吃了上顿愁下顿。母亲死后,他变卖全部家当埋了人,将家里仅有的一斗三升小麦推了白面,烙了几摞烙饼,炖了自家的一只公鸡四只母鸡,请了本家的几位长辈和兄弟,敞开肚皮,饱餐一顿,毅然回到姚家坡农场,要求再次“坐禁闭”,死活都不肯再回去了。农场的狱警拗不过他,只得收留了他,还让他干老本行,做饭。

人常说:瞎事里头有好事,好事里头有瞎事。野雀子就沾了“坐禁闭”的光。在狱中,他与一位“杀人犯”歃血为盟,义结金兰。“杀人犯”为了感谢他的知遇之恩,为他传授了套狗、杀狗、做狗肉的绝活。

野雀子的能耐全在狗身上。

他能在三五丈开外,飞出绳套,套住狗脖子,将狗一刀毙命,三下五除二,皮是皮,肉是肉,个把钟头,异香扑鼻的狗肉就摆在了你面前。只是,通过监狱生活,这野雀子有些心理变一态,脾气臭,说话就像磨房里筛辣面儿,特呛人,而且经常拧脖子歪头,立眉撑眼,人都做的事他几乎不做,人不做的事他偏做,浑身都透着那幺股子邪性。

1983年,野雀子从监狱回到岩城,在城西石板街开门设店,卖狗肉。城区居民闻香识人,他很快日进斗金,名声大噪。不是吹牛,野雀子在西街头煽炒瓢,东街口都会飘逸着狗肉一香,整个县城就赛钻进了皇家御厨,香喷喷的,连距离县城五里地的七里村都能嗅到那股子诱人的异香味。

野雀子狗肉,岩城一绝,做法十分讲究:头用文火炖,熬汤汁,前后腿烟熏火燎做狗排,肥一臀一坐墩爆炒热盘,肩胛骨勒条清炖红焖装碗,一道菜一个花样,一个色彩,一个口味,很难分出伯仲。凉拌狗肾下酒,壮阳健肾,自然深得中年男人的青睐;狗脾狗胃狗肠子和中理气暖胃,老头老太太总是相扶相携,乐此不疲;心肝肺子排毒养颜和血,大姑娘小媳妇争先恐后,总也吃不够;至于那烤狗排、红辣椒爆炒狗肉、七珍狗肉丁、八宝砂锅狗肉、九味狗肉汤等几道招牌菜,更是老幼咸宜,家喻户晓,蜚声三延,为待客之首选了。

关于野雀子做狗肉的秘笈窍门,岩城百姓众说纷纭,迄今都是个迷。有人说,他做狗肉的功夫全在第一道工序,杀狗和“拔骚”上。说野雀子杀狗刀尖直达心脏,要幺肯定切断大动脉,让狗血流干滴净。剥皮一抽一筋开膛破肚后,再将白条狗置于河水中,经过一天一一夜,将狗身上的骚气臭味及一毛一细血管里的余血统统拔掉了,谓之“拔骚”。有人说,野雀子狗肉之所以诱人,功夫全在下调料与煮肉上。说他煮肉可不像普通人家那样只放葱头蒜脑盐末花椒那些老三样,还放紫蔻、砂仁、肉蔻、肉桂、丁香、大料、小茴香、木香、白芷、山奈、干姜、八角、山渣、甘松、桂皮、胡椒、当归、荜拨、五加皮、罗汉果、阳春砂等等不下三十味中草药,且要什幺味道下什幺调料,能把狗肉做成辛温型、麻辣型、浓香型、怪味型、滋补型等,不仅色香味俱全,还驱邪治病,养生保健,延年益寿。还有人说,野雀子煮肉用的是“百年老汤”,整整一大铁锅,汤汁粘一稠,其中肉蛹蠕一动,别说狗肉,就是女人的臭袜子、小孩的尿布子在里边蘸蘸也会香气四溢。还有人说,他煮肉下的是“葫芦子皮”,就是罂粟壳,人吃了当然香,日久天长还上瘾,是变相的贩一毒,祸害老百姓。更有人说,野雀子这家伙真是损到家了,下的调料竟然是尿盆儿底下的尿垢,人身上出汗后一搓一下来的脏垢甲……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不过,越编排人家,诟病人家,人家的狗肉吃的人越多,生意越火爆,许多人跑官、调动、安排娃就业都提溜着人家的狗肉满世界价跑,不少外地人都慕名纷纷前来一饱口福。上一页12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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