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谷底的埼岸边，远眺，小山外的老山，浅云淡雾萦缭。老山上五六杆瘦树，齐整地排成一排，比紫峰更低，比雄坝更高。夹岸小山的狭仄处，坝似天门横锁碧潭。潭水婉柔、静默，似处子娇羞；凤竹细疏、曼一妙，如淑女轻舞。扁舟泊于乱石滩，艄公悠然地坐在船头，翛然地一抽一着旱烟。
我与友人登舟泛潭，木楫轻摇，桨声似雪。潭色*如春草，但不明湛，心中免不了有些诧异。问艄公，艄公说：“潭深九米余，底儿不可见。”我曲指去掬水，水寒似霜，刺骨冰心。我手中水虽寒凉，但也纯彻，庶几无沙渍。潭里的水散发出淡淡的腥气，试想潭下必有群鱼暗戏。左岸，山石峥嵘，形态各异；灰树盘根附壁，俯倾半空。小山自中偏左断裂，罅缝彰显，不知造物者何时用斧铖将其削斫。罅缝里漆黑一片，不知深浅、安险。缝底近水处，右侧有石洞。洞有两米宽，水涌洞一口，訇然有声。乘舟渐行坝前，天光映水，山的轮廓在水中酷似酒杯。友人斜卧船尾，似杯中物，酒醉杯中。
回首，拱桥高挂，联通两岸人家。潭水远处隐见腾空浪花，那里是潭水汇溪的地方。人有归宿，人的归宿是他的生地，生于大地，归于大地；潭水亦有它的归宿，它的归宿是茫茫大海，孕于斯，也归于斯。浮生短，没有太多的生命可消耗于倾轧和暗斗。晦养生命，率性*做人，爱人爱己，有什幺比这些更能让人活得充实、快乐的呢？看山观水，我思绪翩翩。
冥思之际，小船已然靠岸。右岸有一山坳，坳上蒿芦密生，叶花灰白。山坳右有坂坡，坂坡陡狭，乱石负土。卧石、仰石、瞻石、俯石、睡石，形态、神韵各异。与友人上岸，择路上坳。走、跨、跳、踅、蹬，艰难爬上山坳。山坳中间有一黑石灶和些许柴灰，也许是先我游者留下的，正好省下我们不少的气力。友人全部上坳后，我们开始分工协作。洗菜、舀水、削柴、垒灶、倒油、切肉，每人各司其职。
数分钟过后，我燃柴生起一堆火，架锅放油，烧鸡至半熟。然后，放胡萝卜、洋芋、葱、蒜、红椒、半袋水、少量盐进锅。煨一刻钟，香气肆逸。此时，另一石灶也已火起，友田做番茄炒蛋。待鸡肉火锅煮熟后，我从灶下一抽一去部分薪木，以小火温锅。接下来，友陈用另一闲出的锅做青椒炒蛋，我做炒黄瓜；旁有友刘盛装凉菜，友徐看火，友车传菜，友漆拍照留念。半个时辰过去，陈又在其间做好了最后一道菜——牛肉火锅。饥肠漉漉，围炉共食。与众举杯邀饮，笑语寒暄，牛饮一通。停杯下箸，豪吃而不顾形象。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工夫，就杯碗狼籍。两位朋友田、陈此时脸色*微微发红，打着饱嗝，一抽一着纸烟，显得很是惬意。
酒足饭饱后，我们一边休憩，一边聊天。我们只谈快乐往事，不谈大煞风景之未来若何。痛苦是自找的，快乐也是自找的。人生若戏，我们每天争着到戏台上去“表演”，有些人还情愿做丑角，也不愿放弃名利，这到底为了什幺？掌声、骂声损耗着我们有限的生命，我们为何不顺应自然，活出真正的自我来呢？虚空我们的心，只将美留下，做一个活在戏台下的普通人，不好吗？品淡茶，吃粗粮，看几本好书，和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不好吗？活着，活着，仅仅为了活着，像周围的山水一样活着。友人畅谈时，我独自思忖，感慨万千。
休息够了，我们也该回了。带上行李和残余的垃圾，我们上了艄公的木舟。山别了，水别了，竹树别了，烦恼别了……知道以后我们还有许多亲近的机会，所以我与自然都很坦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