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湖一直以来被称为绍兴的母亲湖，哺育了风情独有的越地文化。绍兴境内湖网密布，水上交通繁忙，湖水与各色*船只相互映照，构成一幅优美的田园风情画。
“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萍洲烟雨”，一代文豪陆游浅吟低唱般的诗词，把乌篷船驶入历代骚人墨客追古惜今、千年咏唱的视野。终于有这幺一个机会，能够有幸沉浸于这片包孕吴越的土地，静静领略古城绍兴深厚的文化底蕴与悠远流长的历史。
“黛瓦粉墙，深巷曲异，枕河人家，柔橹一声，扁舟咿呀。”雇上一叶绍兴特有的乌篷，欸乃浆声处泛波于碧波潋滟的古鉴湖上，看揖桨摇橹，听水声潺一潺，观远山如黛。沿着长长的古纤道一路西行，绕过由乌篷船搭成的浮桥及静静屹立于湖面的社戏台，徜徉在轻缎似的湖面上，如鱼般自一由穿梭在湖光山色*中。船移岸动，草绿花红，长橹出一水，柳丝摇风，只见远山黛影，近岸绿萍，烟雾迷蒙，岚气氤氲，烟柳拂面处迎着暧暧暖风，顿觉烦恼尽消，心驰天外，人在画中。此时，人们才真正领略江南水乡的风情，才会完全忘情于这镜湖人仙的超然意境中。
船外的湖面触手可及，坐在船底席上，手搁船舷，泼水嬉戏，岸边水草，几与眼鼻相近，小船晃悠悠起伏颠簸在浪谷波峰，那天，那山，那云，和自己的身心一样俯仰漾动，陶陶然，醉醺醺……
水面上最多的是乌篷船，在绍兴也叫脚划船，是这里所特有的，也是最有代表性*的船只。修长的船身，乌黑的篷，两头尖翘，船舱覆盖半圆形船篷。乌篷有三道，除中间“定篷”外，另两扉可自一由移动。晴日游湖，你可移动船篷，直立船舱放眼四望，视野开阔，水势浩渺，岸芷汀蓝，苗青花鲜，清风白云，洗心沸肩，忘情江湖。
乌篷船是水乡绍兴的独特交通工具。乌篷船船身狭小，船底铺以木板，即使有渗漏，船舱也不会沾湿。船板上铺以草席，比较干净，或坐或卧，可以随便，但不能直立，因船篷低，如直立，便有失去平衡而翻船之险。大人横坐，背靠一边，脚可以顶到另一边。划船者坐在船尾，背后一块木板，像椅子背，可以靠着划船。有的船后部还有个小炉子，可以烧水煮饭，另外有个陶制水壶可饮水。
刚坐进乌篷船内，船身先是一晃，当船身稳定下来，我的心也开始脱离了船只，融入到这稽山镜水之中。乌篷船悠悠前行，背景是水乡泽国的自然景色*，“占断萍洲烟雨”勾勒了这唯独绍兴才会有的画面。船老大手划着桨，脚踩着橹。这是绍兴水手独有的绝技。乌篷船的动力是靠脚躅桨。划船的人坐在后梢，一手扶着夹在腋下的划楫，两脚踏在桨柄末端，两一腿一伸一缩，桨就一上一下地击水推进，时速可达10多公里。船的航向是用手桨来控制的，船行进时，船老大用手中的桨作舵，双脚踩着那柄长桨，乌篷便随着长桨的踩动，窜窜前行。有时河道较狭，脚躅桨太长，不能用，则只好用手划桨来划了。由于船体比较狭小，脚躅桨比划桨有力，所以行得快。所谓“扁舟一叶”，轻一盈飘逸，动作敏捷。一艘乌篷船迎面而来，同样是手脚并用。两位老大单手划船，扬手招呼对方，古朴风情，悠然而生。
坐乌篷船游鉴湖也算人生一件乐事。看着船老大脑袋戴顶乌毡帽，一边用脚躅橹，一边把作舵用的那手桨夹在腋下，在轻舟快捷的迅行中双手捧着酒碗喝酒，还时不时地来上一段绍兴莲花落，引得一船人乐个不停。听着他用地道的绍兴话，向你述说越中掌故，往古趣闻，你会沉醉在这份风情中悠然出神。如果是几条乌篷船一起划行就更有意思了，你追我赶，手脚同时划动，一划一踩，船头就微微向上昂起，船内人再给点喝彩声，使船老大把船划得越发卖力。
船游湖中，还不时可见一道道渔范，轻舟过箔，声如琴韵；箔旁往往兀立起渔察一座，为渔翁安栖之所，入夜渔家灯火点点，映波摇荡，远远望去，宛如仙阁，星落银河。一遇到下雨天气，“船底江声篷背雨，游人听得最分明”，更觉身浮云间，梦绕枕边。
其实，绍兴人把篷上涂黑漆的船都叫乌篷船，因此，绍兴的乌篷船有这种小型的的脚划船，也有小画舫大小的乌篷船，是交通船，叫“埠船”，可坐二、三十人。往来交通，凡来往人多的地方，就有定时、定点的大型“埠船”。还有更考究的乌篷船，黑漆船篷，是一种豪华型的大船。《阿Q正传》中描绘举人老爷从城里装载着家财到未庄赵府避难所用的船，就是这种“明瓦船”。其中的三明瓦是在船的两扇定篷之间装一扇半圆形的遮阳篷，三扇篷的木格子上，嵌着一片片一寸见方半透明的藻蛎壳片，功能如玻璃，既避雨，又透光，这就叫明瓦。鲁迅小时候就是坐这种有“三道瓦窗的大船”到东关去看猖会的。鲁迅笔下还提到“文人的酒船”，这酒船俗名“梭飞”，有两个“石墩磉”放在船头，用以压船，以免行船时船头上一翘影响速度。船身上雕刻着花纹、图案，船头上雕刻着虎头形象的动物，它们似乎在微笑，颇为滑稽。民间传说：龙见面避之，行船可获安全。这种乌篷船的船身较为高大，篷高可容人直立，舱宽可以置竹椅长凳，乘客可坐可卧，供游人打牌、饮宴。这些大乌篷船从前多是少数官宦、富商作客、看戏、游山玩水、嫁娶喜事，或清明扫墓等所用，多少有点竞奢斗富的味道。
乌篷船是绍兴水乡流动的生命，也是绍兴的一道风景，又是越文化里的精灵。它如今几乎成了绍兴的一种象征，画面上只要有了乌篷船，不是绍兴到了，就是绍兴人来了。乘乌篷船是一种乐趣。船过桥洞，对孩子来说好像是一件重要的事，大人们总要在过桥时对孩子说：“过桥了！”大概是要孩子们注意，以免船磕在桥墩使船摇晃吧。最有意思的是船过竹丝排（养鱼分隔水面用的竹坝，利用竹片的弹性*让船通过）时的情景。船过竹丝排，刮过船底，吱吱做响，脚底有些发麻，别有情趣。如今绍兴的许多年轻人越来越喜欢玩乌篷船，他们常雇一条乌篷船去乡下访友观光。人坐在船中，向四野望去，景色*更为迷人。由于视线低，所以远山好像就在稻田的上部与船一起向前似的。船外之水离人很近，人好像坐在水面上，大自然的情趣，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白玉长堤路，乌篷小划船”。坐着这绍兴特有的乌篷船，沿长长古纤道游浮行，你可真正走进了江南绍兴的水乡风情。坐在乌篷船中，穿行于水乡河道之间，忽然想起了一位绍兴名人。周作人当年返乡，乘坐乌篷船穿城出乡，在船行之中顿生感悟，于是留下了那脍炙人口的《乌篷船》。坐在乌篷船上，忆读着那文中的名句，忽然就有了醉意。
2007年10月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