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自己的小市民生活满意得手舞足蹈,谁若想对此进行改变,我会赤膊上阵演义深仇大恨。我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甚至不是有一丁点暴力倾向的人,只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而已。
我已非常喜欢蔬菜中残留的农药。据说,农贸市场中的蔬菜,农药残留绝对已是家常便饭。说农贸市场农药农药汹涌澎湃,可能缘于屈原或者李白的浪漫气质。但都市中的居民,如果敢说自己不是抢食农药一簇,除非他是一秒钟以前才从火星移民过来的天外来客。我对吃农药,没有一点心怀不满,反而津津乐道。我把农药当成了味精、当成了胡椒、当成了茴香。说得出格一点,我还心理-阴-暗地把农药当成了咖啡、当成了吗啡、甚至当成了大麻、冰||毒。餐餐有农药,我则喜笑颜开,如果哪一餐没有农药,我会像霜打的茄子。可以说,吃农药,是我的最最重要的嗜好。如果没有了农药,我担心我的身体会很不适应的,甚至有可能立即崩溃。如今有些伪善人,对农药残留喋喋不休,欲把全中国改造成所谓的无公害蔬菜的塑料大棚。对此,我恨得咬牙切齿。如果有机会参政议政,我第一个要奋起抗议的,就是那些伪善人!我誓死捍卫我的吃农药权!
我另一个嗜好是呼吸污浊空气。那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汽油味烟尘味,我早已把它当成了“好一朵茉莉花”;那种人山人海散发出来的臭袜子味臭牙齿味,也令我飘飘欲仙。说文雅一点,我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超级本领,比如臭豆腐,不就其臭若兰吗?说通俗一点,我能苍蝇逐臭,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有好心人要把我迁移到空气清新得一尘不染的地方去,我不但不会对他感激涕零,而且会忧心忡忡,担心自己会一蹶不振,因为我的血液里,已经到处都是污浊不堪的空气成份,突然没有了这些东西,就会像植物没有了氮、磷、钾,动物没有了氧气。各位不知是否知晓,对我们这些小市民来说,通过不屈不挠的艰难的进化,污浊的空气已经远远优于清新的空气。拜托了,请不要随便打破这种上天赋予我们的综合平衡。
我还对都市的喧嚣情有独钟。汽车的嘈杂,宛如小夜曲一样缠一绵,低音炮的狂轰烂炸,就如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我的耳朵已经过了轰轰烈烈的洗礼,如雷贯耳对于我来说,绝对地美妙。如果你对我轻声细语,我会怀疑你是本拉一登派来的恐怖分子,有意剥夺我的知情权。现在,我最怕有人吃了饭没有事做,提议降低都市噪音。突然降低噪音,无异于对我等进行谋杀。有科学家研究证明,人在极端安静的条件下,会变得非常烦躁。长此以往,精神病医院肯定会更加生意兴隆。倒是吵吵闹闹的环境,使人如鱼得水。恳请施政者,千万别异想天开,把我们从噪音中拯救出来,如果你们要创造政绩的话,可以在都市的上空装几个炸雷发生器,一年360天不间断地向都市施放原一子一弹一般的炸雷,我们当山呼万岁!
我同时已不习惯于呆头呆脑地等绿灯。许多一脸正义的人,把红灯停绿灯行看作金科玉律。我可受不了这一补,管他红灯不红灯,只要车辆一断流或疑似断流,我们就义无反顾浩浩荡荡横过十字路口。我们那叫勇敢,死心塌地地等绿灯,八成是脑子里灌了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现代人的最大的特色*,就是善于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做不到这一点,就是一个类人猿,而且顶多是个处于原始社会初级阶段的类人猿。如果要强制我呆头呆脑地等绿灯,我宁可到监狱里去滥竽充数。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要誓死捍卫我的见缝插针闯红灯权。
我还对越来越时兴的洁癖嗤之以鼻。保持城市的相对干净,我不投反对票。但对偶尔在街头吐一口痰也要铁面无私地谴责或者罚款,觉得大大地小题大做了。偶尔吐一口痰,无异于偶尔显示一下个人的民一主自一由权力,何罪之有!如果要那样,就请发明一种口腔拉链,把我等小市民的嘴巴统统拉上拉链,以求万无一失。至于偶尔吐痰权,争不到我也不白费口舌了。千万张嘴巴拉上拉链后,会不会前仆后继地成为臭气熏天的厕所,污染都市的空气,那我就管不着了。
捍卫小市民生活,是我的崇高的理想。做为一个小市民,我会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除非一不小心吞了一颗仙丹或者苍蝇,立地成佛修炼成了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