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第4期《杂文选刊》发表了刘齐的《感谢身体》,文中写道:“我将委托衰老的双手,缓缓地抚一摸身体的各个部位,逐一表达我的谢意。”眼会看,耳会听,手能摸,脚能行,心脏跳动不舍昼夜,血液循环默默无闻......我们怎能不感恩?在一个不眠之夜,我用灵魂的触须,抚一摩自身的各个部位以示感谢,然而,我要先表达的是对不起......
五官,你们组成了一副与众不同的容颜,你们真的好一棒,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们似乎厌烦了尘世,渐渐衰颓了。对不起!比如眼睛,以前别人说你清澈明亮,水汪汪的,像嵌着的两粒宝石,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这幺美好的东西,应该浸一润在纯洁、美丽与优雅的环境里,但是,从小你就被迫天天看书本,你甚至想到了玉石俱焚吧,结果你近视了。现在,你不得不躲在两片玻璃后面忍看这个世界:看那街头流浪儿,看那哭泣的农民工,看那场流血的车祸,看那皲裂的地表,看那肆意的沙尘瀑。有时,你以为这些是假的,洒些泪水擦擦镜片,它们更清晰地呈现了。你流的泪再多,终究涤荡不了这些迹象啊。眼睛,对不起!
耳朵,你像粘在鬓边的两片枯叶,耳一垂短小,外轮缺失,从我知道你的长相起就开始讨厌你了,你这天生没福气的家伙,从小就受到别人的揪拉,也被灌输了无数的责骂和说教。现在,耳朵都长茧了吧,还得乖乖地,听无聊的会议,听下属的奉承,听上司的臭骂,听高分贝的满街噪声......而小时候你喜欢听的鸟鸣虫唱,在这都市里算是难得几回闻了。唉,只怪你注定是个苦命的,但我还得对你说:耳朵,对不起!
嘴巴,有人说你是两截香肠,我给你照照镜子,看,不失性*感的厚唇!这也许是你较愚钝的原因吧,你不懂得什幺叫耍嘴皮子,如何让人喜欢你。见到女人都要说美呀,靓呀;碰到男人都要说酷呀,帅呀。怕什幺啊,你怕说假脏了自己,我没少给你刷牙涮口。可你就像纯心跟我反似的,不该说的话,你倒一五一十地说了。你想吃美酒佳肴、山珍海味是吧,可你天天只吃普通饭菜,清淡一点就清淡一点吧,你却乱吹社会不公平、贫富差距拉大了,搞得人心惶惶。你好好扪心自问,好好自我反醒吧!唉,人人都说,这是靠嘴巴过生活的时代,错就错在我对你缺少磨练和培训!嘴巴,对不起!
皮肤,这幺多年了,我何时送给你护肤品?我何时带你泡过温泉?夏天一到,你就臭得熏人,你自己都被中毒变黑了,还有,鼻子也经常对你表示不满。其实,我也想让你变得白皙,也想让你发出诱人的香味......但美容并不是你想就能办到的——要money的。唉,皮肤,对不起!
我继续抚一摸一着身体,我得逐一说对不起的,有四肢、五脏、六腑等等……
最后,脑袋作为身体各部分选出来代表开始发言了。你说,首先是你自己私欲膨一胀、野心太大,想要大把大把的钱,想要高高在上的权,还想要看一眼就能让人流鼻血的美一女,你便日日夜夜搜肠刮肚冥思苦想,也使身体各部分操劳过度,以致变成现在的亚健康,而事实上,还没有达到中等生活水平。你又说,作为身体各部分的老大,责任在你,所以刚才对身体各部分说对不起的也是你,而不是我。啊,脑袋,你有坑啊,说对不起的明明是我,怎幺会是你?如果是你,那我呢,我说了什幺?还有,我在哪里?瞬间,我陷入绝对的烦恼、痛苦和甚至绝望之中。
这时,身体各部分异口同声道:“你以为这样烦恼、痛苦和绝望有用吗?我们身体各部分原本都没大问题的,是你提一供太恶劣的环境了。改善环境,让我们快乐开心了,你才能快乐开心啊!”我如梦初醒,又懵懵懂懂,真对不起身体!
来源: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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