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王平、王征同到局里工作,人们都管他们叫小王。
十年后,二王成了局里的两位实力派处长,人们都改称他们为王处。
十五年后,王征大病一场,捡回了一条性*命,却耗尽了所有精气。
二十年后,仍在局里工作的二王,王平成了局长,人称王局。王征则做了门卫,人称王头儿。
这“头儿”是老头儿的简称,亲一昵但不是领导。
转眼二王都到了天命之年。王局开始考虑退二线,王头儿也开始考虑是否回乡。
这幺多年了,二王一直是好友,而且二王都爱花。
王局的花,多由朋友赠送,或由办公室主任买来,花盆鲜亮,花儿更是喜人。
王头儿的花,都是自己养的,花盆是别人丢掉不用的,花儿是自己自街头、花市,或者田野外寻来的,也有些花儿是别人不愿伺候了,丢弃在他这儿的。这些花儿经过他的摆一弄,形态各异,生机盎然,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王局爱花儿,碰到好花儿,总要想办法弄来。王局的花儿多,王局的花儿好,王局的花儿,就摆在宽敞的办公室里,闲时,静静地观赏他的花儿,听着客人们的赞美,心中欣喜异常。
王头儿的花儿,就摆在传达室的窗台下,花盆各异,花儿的品种各异。多数时候,王头儿都在侍弄他的花儿。碰到有些爱花的人,硬要拿走,王头儿从不小气。有时,人们闲了,一大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或褒或贬,王头儿笑笑,从不生气。
一天,一位客人来到王局的办公室,看到王局的花儿,连夸王局会修身养性*,花儿养得好。“看这盆仙客来,养得真好,乍一看,还以为是假的呢!”
客人走后,王局却高兴不起来。细细观赏自己的花儿,好是好,一年四季总是一个模样,可不是像假花似的?
王局心里堵得慌。
走到门口,见王头儿还在摆一弄他的花儿,看那大大小小一溜儿花盆,陶的,瓷的,木的,甚至还有废弃的塑料桶改制的;再看那花儿,开的,未开的,刚吐了骨朵的,怒放的,也有败落的,参差不一,别是一景。
王局夸赞:“王头儿,花儿养得真不赖。”
“哪里,哪里。”王头儿应承着,口里并不推辞。
“王头儿,一抽一空一定教我养花儿。”
“不敢。不敢。”王头儿说。“一定!一定!”王局坚持。
见王局真心实意,王头儿只好说:“不是不教,是因为你养不起。”
“为什幺?”
“你太忙,心不静。”
“我也爱花儿,不亚于你。”
“这我知道。爱花儿不一定爱养花儿。”
“噢?”
“爱花之人看重的是花儿,养花儿之人看重的是养;爱花之人重在结果,养花儿之人重在过程;爱花之人以花为重,养花之人以养为趣。”
“花儿有开必有落,有生必有死,这是自然规律。对养花儿人来说,吐芽、一抽一蕾、花开、花败都在情理之中,都其乐无穷。爱花儿之人则不同,见得花开,见不得花落,见得群芳争妍,见不得残红遍地……”
“一字之差,道不同呀。”王头儿作了总结。
“噢!”王局点点头,若有所悟。
不久,王局向上级打了请退报告。
文章来源:《检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