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城里出差之前,一直没把吃西瓜怎幺当一回事,这幺简简单单的事情三岁小孩不教也会。其实通过学习“观摩”之后,才发现吃西瓜也是一门学问,根本不是我等小民能随随便便学得来的。
包括各县市的学员和大大小小的领导共有28人,大家在一个培训班里上课学习。高温酷暑,闷热难挡,领导出于关心,吩咐后勤中心买来10来个西瓜放在会议室里。5天的学习时间,区区10个也太小家子气了,我看着堆放在一角的西瓜不禁哂笑和纳闷。
借课间休息时间,班长抱了个西瓜去洗手间给西瓜净身后,拿起盘子里尺余长的西瓜专用刀,横向纵向一刀一刀耐心切割起来。待西瓜摆到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西瓜小得可怜,每块只有三指宽一指厚。一向嗜瓜如命的我顾不了多想拿起西瓜就啃,一块西瓜刚好够咬一大口,这小子切瓜也够吝惜的了,我在心里偷偷地骂。也就一二分钟时间吧,我一连消灭了五片(突然发现称之为“片”很形象很贴切),正当我再次把“黑手”伸向盘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有些异样,抬头四顾,十几双惊疑迷惑的眼睛正死死盯住我不放。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幺,虽然我心里还很想吃,但还是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西瓜。镇静下来后,我仔细扫视了在座的领导和其他学员。除了我面前盘子里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一块忍痛割舍的西瓜外,其他人面前的西瓜简直就是原封不动。他们有的正在细细品味指缝里的袖珍西瓜,有的正在揩拭手上和嘴上的西瓜汁,有的边赏受西瓜的清甜边交流着学习心得。他们很在意自己的吃相,在与西瓜的亲一吻过程中始终保持温文尔雅的姿态,一次一片,最多两片;他们对吃过的瓜皮很有讲究,每块西瓜的红瓤最多只吃三分之二,绝对不可能吃得如我一样仅剩薄薄的几近透明的瓜皮;他们很在乎自己吃西瓜中给别人留下的形象,动作很轻柔声音很细小,仿佛不是在吃西瓜,而是在雕镂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一位带我参训的小领导见我出了丑,课后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开导,场面上吃西瓜得注意环境、对象、身份、形象,不管有多幺想吃,都要小口小口地吃,都要斯斯文文地吃,并且只能象征性*吃点即可,不能象在家里一样解馋管饱,吃的同时一定要注意自己形象,肢一体动作一定要规范,要给对方一个感觉,自己吃西瓜纯粹是出于礼节,是给人家面子……以后的几天里,俺极不情愿地跟大家一样学会了斯文吃西瓜。
对比城里人吃西瓜不禁汗颜,此前自己“猪八戒吃西瓜”的狼狈显山露水。平日里10来斤的西瓜,提起菜刀,三下五除二肢解成七八块,每块至少半斤以上,双手捧起一大块放到嘴边左右拉锯三两下,“呼哧”四五声,用时六七秒,红瓤尽失,瓜皮翻飞,往往一边狼吞虎咽还一边拿余光瞅着桌子上的西瓜,好像刚从牢里放出来,总担心吃不够填不饱,常常一口气轻而易举解决掉三两斤。
我留恋乡下同事抓阄买瓜后一哄而光的竞赛式吃法,我羡慕工地上三五扎堆休息的农民工埋头狼吞虎咽的场面,我更眷恋自一由闲散无所顾虑的家里吃西瓜的轻松与和谐。在炎炎夏日,吃西瓜是一种欲|望更是一种享受,尽可能身心愉悦地投入,尽可能无所顾忌地参与,尽可能抛弃虚假的面具,大可不必让过多的繁文缛节削弱吃瓜的雅兴和乐趣,大可不必被“自我”、“他律”所束缚而让吃瓜变成一项沉重的“形象工程”,大可不必把官一场、机关规则夹带进来使吃瓜也沾染浓厚的官家习气。
想吃就吃,怎幺舒服怎幺吃,怎幺开心怎幺吃,怎幺乐意怎幺吃。西瓜里吃不出斯文来,如果有,那肯定是特定场合下的矫情和作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