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裤

时间:2017-04-26 13:51:54 

短裤

整个盛夏,我们四个伙伴,只穿着短裤,光着瘦骨嶙峋的膀子,在河东街招摇过市,穿梭在我们的无穷乐趣当中。我不知道别人的眼中,这是一伙什幺模样的小孩?一个十五岁的大男孩总是领着三个还不到他肩头高的伙伴,四处浪荡,他们穿着短裤,只是关心树梢的知了、草坪上扣着谷粒的簸箕、河中央沙洲的渔网,以及沉浸在可有可无的小事情当中,乐不可支。他们每一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但顶着炎炎烈日,泅到河中央的一片沙洲上,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他们在沙滩嬉戏够了,就并排坐在浅水中,注视河对岸的城市,猜测或胡诌城市里的美好和丑恶,憧憬一些被他们肆意描绘的美丽图画。这天,一阵沉默的黑子建议说,敢不敢游过去?他看着那三张惊恐不安的脸又说,游到对岸,看见没?那儿有一排码头。他们沿着黑子比划着的手望去,脸上都惊叹不已。由于害怕被瞧不起,他们不敢胆怯,就鱼贯地跟着黑子,涉到水深处,开始了泅渡赣江的壮举。

我敢肯定伙伴们也筋疲力尽了,黑子游在最前头,动作却显得很笨拙,我和另两个,仿佛被遗忘的可怜虫,与其说游着倒不如是在水里艰难地挣扎。太累了,我上了岸仍然觉得是在水中,我们都喘着粗气,望着码头,听后面的车水马龙声,然后共同转过头,沿着河堤,默默朝上游走。我能想象出,四个只穿着短裤的男孩,双臂仍然处在悬浮状态,似乎有一个力量,将他们往上提,所以从远处看,他们整齐的走姿,就如四个木偶,在烫得冒火的河堤上,快步走。

他们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当黑子说可以了,他们才停住脚步,他们三个挺信任黑子,黑子有十五岁了,而另三个只是八、九岁。黑子像模象样地看着河中央的沙洲说,在这儿下水,顺着江流,就不用费很大的力气,黑子看了看自信点着头的同伴继续说,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游回到我们坐在浅水中的沙洲位置。

由于我们走足了路,从上游缓缓地漂,慢慢地游。在水里,都挺轻松自在,我喜欢仰躺在水中的漂浮,手和脚只是微微地划动,整个身体就呈现平躺的状态,仿佛我们四个已经睡在了天空中大棉花一团一一样的白云上,就着风,飘向远方。

我的脊背触到了浅水下的沙砾,立刻站起身,黑子和另两个正美滋滋地睡在浅水里。他们被我的吵嚷嚷弄得跳起来,但都顺着我手指方向,注视那颗水里的脑袋,我快步来到黑子身旁重复了嚷嚷,有一个人游了过来!

黑子用教训的口吻说,别又嚷又指的,我眼没瞎,看得清清楚楚。

黑子有了防备之心,使得我们三个感到了恐惧来袭,这时候黑子纠正刚刚他说的话坚定起来,那家伙不是来偷我们下网的鱼。

你怎幺肯定他不是偷我们下网的鱼?我们三个异口同声问道。

你们傻啊,他这幺能游,几乎直游过来,不可能游到沙洲。黑子注视着水里的脑袋,还远着呢,况且他是一个人,而我们有四个,他才不会傻,游过来找倒霉啊!

黑子的语气让我们三个会心一笑,频频点头并应声说,胆敢偷我们的鱼,就揍扁他,对吗,黑子?

黑子没搭理我们,他走到沙洲的高处,眺望那颗水里的脑袋,直到那水里的人,上了岸,迅速地消失在了密集的林子内。

黑子的猜测没错,那家伙就是冲着林子外边的瓜地,我们提着网到的一条鱼,登上岸,看见街道上聚集了不少人,那个附近村子的瓜农,正破口大骂,他一定认为是河东街的小孩做了这件戳脊梁骨的贼事。瓜农眼一亮,用手指着我们,似乎黑子手上提着的不是鱼,聚集的人立即望着这四个只穿着短裤的男孩,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指责,似乎我们,正赤身裸一体。黑子再次叮嘱说,问什幺,我们也不能乱讲。这时伙伴中的一个重述了黑子在登上岸那刻向我们说过的话,附近村子里的瓜农,没一个好人!

瓜农提着锄头,嚷嚷着你们这些偷瓜贼地向我们走来,他准是把黑子手中的鱼看成了瓜,直直地盯着它就像看见了赃物的意外惊喜表情,挂在了气势汹汹的瓜农脸上。紧跟着瓜农的看热闹人,迅速把我们和瓜农包围起来,然后等待着,想看一出好戏地睁大眼睛,期待着出彩的部分。

黑子的父亲是唯一一个围观着的我们伙伴的家长,他闻讯赶来,钻进了人群,他从人群中钻出来先冲着瓜农一笑,再走到儿子面前,用陌生的表情打量着黑子,也用这种表情逐一看了看我们三个。黑子,你***的都十五岁了,还成天跟在这几个没长一毛一的鬼混在一起,羞不羞你呀,竟然做出偷人家瓜的伤天害理的丑事!叫嚷嚷的黑子的父亲,内心里似乎藏着深仇大恨,语气和脸色都挺吓人。

我们见识过黑子父亲的蛮狠,他将黑子吊在家门口的大树上,眼睛里闪现恶狠狠的光,瞪着倔强的黑子说,你做什幺事情不好,非要偷!黑子大声回答,我冤枉!这声音仿佛来自古代的刑场,刺痛耳膜。如果手上有根皮鞭,黑子父亲准会狠狠地一抽一在儿子的背上,而黑子像一根悬挂的木头,晃晃的垂吊在大树上。所以我们三个担心黑子父亲的火爆脾气会突然窜上来,做出超乎寻常的可怕事情,就齐声说道,我们一直待在沙洲上,这是我们网到的鱼!

瓜农气急败坏地骂了句,狗崽子偷了瓜不承认,当家长的还处处包庇,都好意思啊?***的都是一窝贼!

黑子父亲的脸色很难看,像一块煤炭,他做了亏心事似地没敢看瓜农的脸,气哼哼走到儿子面前,大声质问,偷了没?黑子回答说没有偷,我们就在沙洲收网。这时瓜农发出了嘲笑声,骗谁呢?收网能在水里待一个下午!黑子立即反驳说,收网是不需要一个下午,但是我们没有偷瓜!我们三个这时候大声补充了一句,我们游到了河对岸!

你们真的游到了河对岸?黑子父亲看着我们三个问。

黑子父亲从我们坚定的目光中相信了黑子的清白,相信了我们没有去偷瓜,根本没有在河边慢慢地吃完后再去收网这回事。黑子父亲对瓜农说,他们没有偷瓜。

没有?瓜农觉得也受了一场莫大的戏一弄,他掷地有声说,瓜就是被人偷了,在这儿,除了几个小孩,没别人,除非是你们河东街的大人手脚不干净!

瓜农的话激起了众怒,斥骂声此起彼伏,纷纷扑向了这个瓜农,他像被人围困住的野兽,凶狠又惶恐,准备随时张口咬人。

大家见瓜农只黑着脸,呆呆的样子,打算散了去。但瓜农大叫了一声,他显然迈不过被人偷了瓜却招来一顿奚落的委屈,像个神经病突然地暴跳如雷起来,他扯着破铜锣的嗓子喊骂道,难民街没一个好东西,以为难民街改叫河东街就真成了这儿的人了吗?偷了老子的瓜不承认,流民的贼性是改不了的!

居委会主任一直围观着,这时候他待不住了,走出人群,他说,事情可能变得更糟糕。他相信瓜农所说的将怂恿附近农民,来讨回尊严,讨回他的瓜被人偷了的代价!居委会主任语重心长地劝瓜农说,消一消气,天塌下来了的事情,也有商量解决的办法。

瓜农可能天生害怕是一官半职的居委会主任,他心怯了,不再激动了。瓜农一副受了巨大委屈的苦难表情说,主任,老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等到瓜长熟了,却没料到被这几个兔崽子偷了不少,气人不气人啊!偷了瓜不承认,还找借口说游到了河对岸,这种谎言只能骗一骗傻子们!

主任走到黑子父亲面前,用极度失望的语气数落他,你是一个大人,你别像他们几个,那样天真!他们说没偷瓜,你这当爹的就相信没有偷,可事实是人家的瓜被偷了,难道是我们这些河东街居民做了这样下三滥的事情,只要用脑子想想,一目了然嘛!主任走近瓜农,继续说,小孩子偷瓜就由家长来赔,你也别火爆爆的,说什幺难民街的流民是贼性不该的,前几天我到公社开会,你们大队书记也在,他在会上就说得很好嘛,和睦相处,共同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努力奋斗!

主任的话,像千斤担,压得瓜农的表情如同木偶人,一愣一愣的,惊跌在主任的话语里,出不来。看得出,瓜农就怕官腔,这会儿他结结巴巴说,我也不想,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我也知道,小孩子偷了几个瓜,不必太较劲,从今往后,你们做大人的,把自家小孩子管紧了,我这几个瓜被偷,就当是烂在了田里。

你的思想很开明嘛!主任笑嘻嘻握住瓜农的手,一本正经说,被偷的瓜,我肯定会督促他们赔上。主任鹤立鸡群地打量人群,认认真真环视居民们后,慎重其事地说道,小孩子偷瓜的事情,已经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大家散了吧,回去把孩子管紧喽,别再给我添乱!

瓜到底是不是他们四个偷的?还没能确定,主任你就让人散了。黑子父亲说着说着来到我们三个面前,他知道我老实,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们真的游到了河对岸?

黑子抢过我的回答说,是啊!

回家看我怎幺收拾你!黑子父亲恶狠狠地看着儿子,老子没问你,你***的就别打岔!

黑子父亲得到我坚定的回答,笑嘻嘻来到儿子面前,拿过他手里的鱼说,我们回家煮鱼吃,老子这一回高兴,你小子***的没说谎。

瓜农不依不饶起来,他说了句风凉话,难怪儿子敢明目张胆的,都是***的老子在背后教的!

这方圆十里地,小孩子多着呢!丢一了瓜就跑到河东街,来兴师问罪,真是欺人太甚!

老子丢一了瓜,来此捉贼,却碰上了你这号浑人,上梁不正下梁歪,对以往的事情,老子心知肚明,要不我,一件一件数落开来,给某些人提个醒!

够了!黑子父亲的脸真像块煤炭。

够了!!居委会主任也发怒了,不过他走到黑子父亲身边时,语气变一软一了,我好不容易把火熄灭,你倒好,浇上一把油,还有完没完了啊!

有完没完的是他,如果他态度稍微好一些,老子可以把这条鱼送给他,算作同情,现在可好,王八认准了道,转不过弯来!

够了!主任骂着黑子父亲,没人说就是他们四个偷了瓜,至多也是个嫌疑,太小肚鸡肠了。

瓜农迟疑片刻,走到我们三个面前说,没偷瓜就游到河对岸去,老子这一回倒要看看是谁在说谎!

能不能游到河对岸去,我心里很忐忑,害怕体力不支。黑子站在我们三个面前,对瓜农说,他们三个小,游了个来回,肯定游不过去。

还是承认了吧!瓜农得意洋洋了,瞥了一眼黑子父亲。

我儿子我当然让他游,别人的崽,我做不了主!黑子父亲命令儿子说,你游到河对岸去,游不回来,就当我没生过你这儿子!

主任想看看我父亲和另两个的家长在不在?像一条蛇钻进人群中,这时候瓜农的语气充满了火药味,他说哪个没游就是偷瓜贼!主任其实猜测到了我们三个伙伴的家长回避的原因,他们来了也无济于事,告饶只会无法抬头。

我转过身,冲着他们两个说,游,谁怕谁呀!见我紧跟上了黑子,他们快步追过来。我,每每想起此景,就如同看见了四个完全陌生的只穿短裤的瘦骨嶙峋的男孩,钻进阳光里,义无反顾地下河,在波光粼粼中,艰难而费力地挥动他们的细胳膊。

我回头看见码头上站满了人,黑丫丫的一片,乌云样,飘在我们四个的身后。

我们上了河中央的沙洲,迎着凉爽的风,惬意地踩着欢快的沙砾,忘记了心底里的忧伤,因为在这儿,除了河风和细浪,没有别的,水浸到腰际时,才想起,我们必须游到的目标这个城市的堤岸,它还远着呢,在波光粼粼的后面,若隐若现得非常不真实。

我们踏着落日的余晖,回到了河东街,踩着踏实的地面感觉很舒畅,我们谁也没述说在游的过程中那种刻骨铭心的艰难,它顷刻被我们抛在了脑后。街面上只有我们四个的家长,除了黑子父亲,其它人的眼泪水,尽在眶里打着转。

第二天的我们,依然只穿着短裤,聚在了一起。我们相互问了问,谁都没受到严厉的斥责,可是都被剥夺了泅渡赣江的权利,当然我们,打心眼里不喜欢游这幺远,上一回死里逃生的横渡,我们都记忆犹新,所以我们打消了去沙洲继续网河里鱼的念头。不过黑子说,我再也不网鱼了。我们问为什幺?他回答说,不想再记起昨天的情景。或许他年龄上比我们大很多,才烦恼事情多过我们吧?既然他没了这个念头,我们理应也没了这个念头,我们乐呵呵地,屁颠屁颠地,跟着黑子,四处兜圈地闲转。

在中午的时候,我们被一阵激烈的嘈杂声惊扰住,我们原本想在屋子里睡个午觉,把象棋、扑克推向一边,纷纷躺在凉席上,美滋滋的睡个囫囵觉,现在,激烈的嘈杂声像个榔头,把我们的瞌睡敲碎了。我们竖一起耳朵,黑子说,是在打群架,嚷嚷声、斥骂声,还有别的什幺声音。

我们没敢走过去,远远地看着,害怕沾染上无缘无故的麻烦。在远远的街口处,聚集了好多人。我敢保证,河东街的人都涌到了那儿,黑子说。还差我们四个,我诙谐说。黑子似乎没听见,继续说,他们是在看热闹,因为这是一件无关乎河东街人的事情。你怎幺这幺肯定?我看着黑子问。但我立即相信了黑子,河东街居委会主任,根本不惊讶那群人,他拎着桶,从家里出来,径直地走向码头。

走!黑子挥一挥手,我们立刻跟上他。渐渐的,我们明白了是一回什幺事情,再加上看热闹人的补述,和一些信誓旦旦保证说亲眼所见目睹了这件事情的全过程,我们完全能轻易想象出这件事的每一个细节。

终于,我们挤了进去,看见昨天那个瓜农,手里紧紧拽着一根粗绳子,它的另一头捆一绑在一个看上去跟黑子年龄差不多的男孩手臂上,他万分痛苦的注视着四周,我猜可能是双手反捆在后背的缘故,如果不是穿着了短裤,真像一只被擒住的猴子。我看见他的脚后跟,黑不溜秋的,不知道为什幺这幺不相称。不过有人说,这个人兴致勃勃地描绘说,瓜农追赶这个偷瓜贼,不假思索地把手中的扁担,甩过去,砸在了他的后脚跟上,可惜,没砸到他的腿!

我仿佛看见瓜农闪着寒光的眼睛,它紧紧地锁住那个蹑手蹑脚的人,瓜农这一次带了几个农民,他们显然参与过抓捕,其中一个,眉飞色舞说,其实我老早就看见了,这小子还犹豫了一阵,他钻进瓜田,以为静悄悄,根本没看见我们几个正张网以待,我们守住了四个方向,只等他伸手去摘,便大声喊着喊着抓贼抓贼!

果然,他惊慌失措,跑得真快!但怎能跑得了我手中的扁担?瓜农显得很不屑,他发出了嘲弄声,并抱怨说当初手里拿着的是锄头就好了,砸死这兔崽子!瓜农的表情突然有些失望了。

如何处置他,已经游行了几个地方,可是这鬼天气,会热死人的!瓜农同伴的抱怨却转换成一个新问题,该如何处置他?很难达成共识,因为偷瓜贼是从河对岸游过来的,身无分文,总不能打断他的腿吧?

真想打断这小子的腿,瓜农嚷嚷起来,胆子也忒大了,居然游过来偷瓜吃!

有人建议,捆他一天一一夜,就捆在瓜田,喂喂蚊子。

不行,捆他一个晚上,出了人命案,谁来担当?说话的人露出害怕的表情。

那就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仍然有人不同意了,他说你手脚没轻没重,况且他一副饥肠辘辘样子,万一经不住,谁来吃官司?

打又打不得,捆又不能捆一个夜晚,不行,不能这幺便宜了他,瓜农很愤慨,他的眼睛盯在了偷瓜贼的短裤上时,表情严肃起来,郑重其事说,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教训一下这个贼,他不是还有一条短裤吗?老子我就吃一回大亏,拿他的破短裤赔偿我辛辛苦苦种的瓜!这个办法没人反对,却博得围观者一阵哈哈大笑,似乎已经看见了偷瓜贼一丝不挂的无地自容的羞愧窘迫的模样。

偷瓜的男孩当然会挣扎,但他的手越挣扎,越给他带来巨大的疼痛。瓜农的同伴一左一右摁住男孩,使他无法动弹。瓜农大踏步地走到男孩跟前,用力一拽,短裤滑一到了他的小腿上,瓜农的力气很大,他一只手抬起男孩的双一腿,另一只手唰的把短裤,剥掉了。不知为什幺,我总觉得瓜农不是在扒短裤,我想到了前几天的捉青蛙,黑子剥去青蛙皮的那一刹那。此刻我,很难受,有点儿想呕吐。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畅快淋一漓的大笑声、讥笑声,和尖笑声。

瓜农把剥下的短裤,扯成几块碎布,丢到了一副无奈样子的男孩身上,紧接着他们丢下这个捆住的偷瓜贼,像得了凯歌的将军那样,雄赳赳气昂昂地排成一队,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见黑子走过去给那个男孩松绑,觉得无趣,渐渐地散了去。

你跟我去吧,黑子说完领着他,领着一个赤身裸一体的偷瓜贼,从我们面前默默走过,他们一声不吭地进了黑子家,没过多久,那个偷瓜贼出来了,他穿了一条很难看的短裤,但我一眼就瞧得出,他身上的这条短裤,跟黑子穿着的一样,都是黑子父亲穿不下的旧短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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