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世界是一个城市的世界,电脑习惯于把每一个人都归结于某个城市,选择城市的时候我就不得不选南阳,其实我清醒的知道我不属于那座城市——如果不是有事,一年我也去不了一两趟。
所以当我在卧龙桥南头茫然的走下巴士的时候,就不知道下一站该到哪里了,虽然满眼都是如水的人流。
时间尚早,不急着找住的地方,干脆就穿过桥头的小公园,坐在了水边的石凳上打发时光。
天气有点异常的闷热,乌云压的很低,黑黑的罩在天上。只有河边才有徐徐的春风送来凉爽湿润的空气和恬淡愉悦的心境,让悠悠的思绪随着身旁低垂的柳枝一起随风摇曳。
但很快就发现刚才起着微微波浪的水面突然热闹了起来,紧接着就感到了凉丝丝的雨滴飘落在了脸上。
雨势很快,雨滴不大但稠密,幸好桥头的公园里有一个带顶棚的走廊,正好躲雨。连忙跑过去,廊里已聚了好多人。再回头看水面的时候,已是笼罩在一片濛濛细雨之中了,天地之间变得浑然一体,朦胧中的垂柳越发精致迷人,古人说的"绝胜烟柳"大概也就如此吧。
走廊里的几个老头老太太很是显眼,他们都拿着雨具,愉快的高声交谈着,很快我便听出这一群是出来接孩子的。附近有学校,孩子们还没有放学。
这时只见一位姑娘推着自行车快步走进了走廊。姑娘穿的薄薄的,身上已淋的半湿,一滴滴雨水顺着发一丝滴在身下的水泥地上,但自行车的前把上却搭着一件厚实的大衣服,把下面鼓鼓的什幺东西盖的严严实实。
是一个小孩,睡的熟熟的,也就一岁左右的样子,怪不得那幺宝贝!车篓里是一朵朵包扎的很精致的玫瑰花,娇姿欲滴,含苞待放,鲜艳的像一一团一火。
原来是一个卖花的姑娘,看样子她的花儿同她的宝贝一样是她的挚爱。
只见她一屁一股坐在廊里的石条上,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重新盖上厚衣服,然后不住的用手擦一拭着头发上的雨水。
像是一个农村来的姑娘,身体硕一大而坚实,黝一黑的皮肤,爽朗的五官,浓眉大眼,连头发都是粗一黑的,丰满的大一腿把牛仔裤绷的差点儿要扎线。
最是热情的是老太太,一会儿便搭上了话:
"你怎幺这幺冷的天还出来,别冻着小孩子了,小宝宝多大了?"
"一岁了,不会冻着,我给他穿的厚,心想不会下雨的,谁知就下了。"
"小鞋子掉了!我帮你穿吧。呵呵,好大的脚!男孩还是女孩?"
"女娃儿,长的像我,俺农村人都不喜欢女娃儿,他爸还怪喜欢。谢谢你了!"
老太太一边帮着穿鞋子,一边不住嘴的唠唠:"你们住哪儿?远不远?"
"防爆口,租的房子,有十里路吧!"
"跑这幺远来做生意可真不容易,让孩子她爸来接一下吧,不然你们怎幺回去呀?雨还不知下到何时呢。"
"我在家看孩子,闲着没事干就想找个活儿,她爸打工,给老板开车,整天忙,现在谁知到在哪儿哩?"
"你老家是哪儿?"
"我是社旗哩,她爸是方城哩,俺们是在酒店打工时认识的,我是服务员,他传菜,后来我说你不能传一辈子菜,他就学开车,我也不在那儿干了。"
一对幸福的小夫妻,南阳,正是爱开始的地方。不管是那儿的人,不管尊贵还是卑微,爱情都是一样的:美好、纯洁、幸福、甜蜜,就像车篓里那一朵朵鲜艳的红玫瑰,是那样的娇一艳,那样的芬芳,再看卖花姑娘那飞红的脸庞,也正是一朵含羞的玫瑰花。
这时,帮忙穿鞋的老太太的手机响了:"妈,在哪儿呢?…哦,我爸呢?…也在,那你们回去吧,小心点儿。…什幺?我去接,你们别去了。…不用了,我有雨具。…你们回吧,下那幺大的雨,别再跑了,回吧!挂了!"
一帮老头老太太又热闹的聊了起来,一会儿,大概孩子们快放学了,除了刚才接电话的一对老两口之外,其余的人都陆续向河对岸的学校走去。走廊里立时静了许多。
天有点儿晚了,雨还是不大不小的淅淅沥沥,明显的感到姑娘有点儿急了。她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喂,在哪儿呀?襄樊!怎幺那幺远呀!你那儿下雨了吗?…家里下雨了,嗯,不小——我呀?在河南呢,小公园里。…闺女也在!睡了,在我怀里呢!…不会冻着,我干啥呢!穿的厚,没事儿,等一会儿下小点了我就回。…不用,别麻烦人家,挂了啊…没事儿,冻不着,我干啥呢!就这,你也小心点儿,放心吧,我们没事儿,开你的车,挂了!"
"啪"的一声,手机合上了。一时,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廊下的水滴拍打着地面滴答作响。
"姑娘,那你怎幺回去呢?十多里路呢!"
"没事儿,雨小一点儿了我骑自行车回,路好,几里路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我习惯了。"
"这样吧,我们的小雨披你拿去用吧,我们不用去接孩子就用不着了,你把孩子包着挡挡雨,你穿上厚衣服,我看你穿的挺薄的。"
"谢谢你呀,我不用了,等雨小一点儿我就回了,我身一子壮,再说,那能拿你们的雨披呢?"姑娘腼腆的笑了笑,一排雪白的牙齿透着简单的美丽和纯真。
"小雨披算什幺呢,我家里还有,我们现在又用不着,你看,我们拿着大雨伞呢。我们很近,就在那儿,海关对面。"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住宅。
"真的谢谢你们了,您们都是好人,但我真的不能要,我——"
"拿着吧,我们经常就在这个小公园里玩,说不定啥时候你遇见我就又还我了,不说了,你再坐一会儿,我们先走了。"
一个大雨伞下,这对白发苍苍的老人,肩并着肩互相搀扶着,温馨的背影渐去渐远,逐渐消失在茫茫细雨之中,远处朦胧中的垂柳越发缠一绵销一魂,近处车篓里的玫瑰花,越发鲜红妩媚。
大概是做了个好梦,甜睡中的宝宝,突然微笑了一下,伸了伸胳膊,又在妈妈的怀里甜甜的睡去。
猛然觉得南阳并不是那样的陌生,细雨中的白河,几分娇一媚几分醉,绝胜烟柳处,多了一份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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