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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回声
初夏的风,狂野而无序,次第凋落的花,蓊葱生长的绿叶,四季的大幕渐渐拉开,整个小城,热气腾腾,翻滚着涌动的人群,几次几次,站在人潮喧嚷中,被冲撞得东倒西歪,于是,在热闹的边缘停住了脚步,定定神,折身而回。
说到底,我还是习惯安静,尤其在这样的年龄,更愿意和时间友好相处,它只管缓缓前行,我只安然川上,可回首来路,也可瞻望前程,不疾不徐,如天上悠然白云。“孤独没什么不好,使孤独变得不好,是因为你害怕孤独。”年少时,最怕无所事事,无所牵挂,一旦觉得内心空落,总是迫不及待地朝向又一个毫无意义的奔忙,或者寻找一个可以交流的回声,到头来却发现,更大的冷寂和空虚再次把自己笼罩,无处可逃,无可缓解。
等到无数个这样的轮回之后,开始艰难地自我救赎——阅读、旅行、写作,把自己置于一个独立的空间,在书中让心安顿下来,随时可以开始和结束;在长长短短的陌生旅途中,抱着背包,于大大小小的车站,无言看众生百态,想自己是这一切的导演、主演和配角;然后会在摇摇晃晃的火车、汽车上,抓住几行转瞬即逝的灵光,凝眉苦思一首或一篇自己懂、别人不大懂的文字。逐渐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得其乐,被忽略、遗忘的内心重新丰满盈润起来。
每个星月犹在的黎明时分,我总会慵懒地蜷在沙发一角,在那个很旧的充电小台灯照亮下,读一本白日里不愿读的书,安静投入,偶有倦意再次袭来,小睡有一梦,远近数声犬吠,惊落手中笔,无语捡拾,扰攘涌进属于我的时空,不恼不怅,开始烟火人间繁琐小事。夜幕降临,白天又是黑夜,将息的、活跃的,交错碰撞,照例把我挤到边缘,会驱车经过一个个偏远小镇,穿过这些小热闹,回归自己的大繁华,小溪流大湖泊,万家灯火,这样真实而荒凉。
人心有深浅,浅到似瘦水仅能没过脚踝,凡尘细微如河底鹅卵石,圆润生硬,足底穿心,日子久了,还是觉得像水一样柔软,是活着的最好姿态;人心有浅深,深如大海波澜壮阔,在深不可测的汹涌里,寻找彼岸别样的风景,浪涌前行,把自己与人群隔离开来,距离是为了看得更清,反而留恋那热闹的温暖,尽管总是走在它眼前身后。
无数个有计划的出行,总是会因为种种原因改变了方向,明明想去看山,却被蜿蜒的小河绊住了脚,意外和惊喜让我们忘记了为什么出发,只知道当下的停留才是对生命最好的回馈;本来因为莫名的忧伤而开始的一段文字,却在字里行间把闲愁消融,哪里有那么多的感喟?“大地永存,太阳照耀,万物仍在生长。”我期待的完满依旧不完满,遗憾也终久一直存在,这就是生活,无法改变,只能与它握手言和。
了然和忘记是岁月给我们的两句箴言,想不明白的交给岁月,忘不了的托付与风。年轻时经历过的艰难坎坷,在某一个触动心事的夜晚,会诉说,会感伤,直到有一天,停了下来,化作嘴角一缕淡淡笑。
此刻,家人都已安静地睡去,依旧是沙发一角,写下这样的文字给自己,至此——可以安抚白日喧嚣迷乱的内心,可说不可说的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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