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未眠,想到高中3年对周峰的暗恋,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追随他到深圳,想到自信骄傲的他一次次发誓要出人头地,我想得心都痛了。我爱周峰,即使他再怎样伤我的心,我还是爱他。那一夜,我反复考虑着,要怎样才能帮助周峰读大学呢?
第二天中午下班时,李玉柏突然到厂里来找我,交给我一张5万元钱的存折,对我说:“这些钱给你拿去读大学。”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连连推辞:“我不能要!我还欠你3000元钱呢!”李玉柏将存折塞进我的包里,笑着说:“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它却可以改变你的命运,你一定要收下,就算我借给你的!”
我还想推辞,可突然间,我又改变了主意。我飞快地从包中取出纸与笔,写下了一张借条给他。李玉柏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要努力哦,别让我失望!”我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清澈的眼睛……
回厂后,我立刻把存折给了周峰,说:“学费、生活费,这些应该够了。”周峰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稍稍推辞就收下了。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追问这笔钱的来历。很快,他就辞职了,进了深圳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全日制班进修。而我仍然留在厂里,一天天重复枯燥的打工生活。李玉柏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去读书,我不敢说实话,只得骗他说我在准备考试,心里却十分惶恐: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到时候,我该如何面对他?
然而,2009年9月的一天,我突然发现李玉柏的超市换了招牌,一问才知道,超市已经被转让了!
从那天起,李玉柏竟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手机也停机了。我奇怪极了,到处打听,可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与此同时,周峰上大学以后,和我的联系渐渐少了。有时,我打电话给他,他总是说自己学习很忙。我心里有些不安,却只能安慰自己说,我为周峰付出了这么多,这份爱情一定会长久。
2009年12月,我因为工作努力,被提升为质检主管。2010年春节后的一天,我到市区办事回来,坐上了一辆的士。刚上车不久,我就从后视镜里发现的士司机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我禁不住大吃一惊:他竟然是李玉柏!
李玉柏黑了,瘦了,沉默了,脸上的沧桑代替了以往玩世不恭的表情。看到我,他的眼里明显透出一丝激动,却又极力躲闪着。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他才勉强答应和我去一家咖啡厅坐坐。
我费了很大劲,才从李玉柏嘴里套出了他这大半年的经历。原来,2009年6月,他父亲的公司遭遇了一次大的变故,破产了。为此,李玉柏卖了车,转让了超市,才勉强还上公司的欠款。沉重打击之下,父亲的身体垮了,而他不得不出去打工,做了一名的哥。
我无法置信地看着他,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公子哥儿,竟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打工仔!李玉柏自嘲道:“其实,我一直想见你,却又害怕见你——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落魄的样子。”我的心一酸,忍不住问道:“你当初借给我钱的时候,家里已经遭遇了变故?”李玉柏点点头,平静地说:“我想,那也许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我的眼睛湿润了,想到李玉柏最后的一笔钱被我“骗”去给了周峰,我不禁十分后悔;更何况,我至今无力偿还这笔钱。李玉柏又说:“你不要自责。那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我从来没有为此后悔过。对了,你读大学了吗?”我一惊,慌乱中说了实话:“那笔钱,我给周峰读大学了。不过,我会尽快还给你的。”李玉柏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猛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我叫他,他也不理。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的心一痛,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次和李玉柏的偶遇,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以这样一种悲壮的方式来成全我的梦想。过去他对我锲而不舍的追求,曾被我误会成“花花公子”的惯用伎俩,可我如何能料到,这个“花花公子”竟是如此深沉地爱着我,而我却如此轻易地辜负了他,将他伤得体无完肤!这种伤害,我如何才能弥补呢?
我想来想去,决定先还钱给李玉柏。打工两年多来,我只攒下了1万多元钱。我想,当初给周峰的5万元钱,他一定还没用完,我可以先找他把剩下的要回来,还给李玉柏。打定主意后,我就请假去了一趟深圳大学。周峰对我的到来毫无惊喜,反而显得有些不耐烦,说:“你有什么事吗?我下午还有课,不能陪你。”我强忍着失望,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不料,周峰竟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说:“我早料到钱是那个花花公子的,他跟你有什么交易,跟我无关!再说,钱我已经花了,不可能还给你!”
我无法置信地看着周峰,心中既愤慨又悲凉。就在这时,门口有个人在喊:“周峰,你女朋友在楼下等你,叫你快下去!”周峰答应了一声,随即推开我,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我突然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我伤害了一个深爱自己的好男人,同时,我也遭到了最残忍的欺骗和背叛!想到李玉柏,我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掉下来。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爱,可是,如今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接受这份爱呢?
经过几天的挣扎,我终于下定决心去找李玉柏,向他忏悔,请求他的原谅。可是,当我找到那家出租车公司时,却被告知他已经辞职了。我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这意味着,我们再一次失散在茫茫人海中!我知道,李玉柏是在故意躲着我,也许是因为我伤他太深,也许如他所说,他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落魄。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我仍然没能找到李玉柏。自责和悔恨一天天折磨着我,令我彻夜难眠。我想把我的经历和教训告诉所有恋爱中或即将恋爱的女孩:少不更事的时候,我鄙视一切与金钱有关的感情,以为只有穷人才有真正纯粹的爱情,而那些有钱人都是靠不住的。可是我错了,其实爱情和金钱根本没有关系,它们既不成正比,也不成反比。真正与爱情有关的,是人的品性——善良的人奉献爱情,而卑劣者利用爱情。我更想告诉李玉柏,不管他能不能看到这篇文章,我都会一直等他,就像他曾经对我的守候一样,从青丝,到白头……
(应主人公要求,文中周峰为化名)